林鸿幻想过，某一天会从电视机里爬出个什么妖魔鬼怪。

但爬出个抓妖魔鬼怪的，他倒是从没想过。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林鸿的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九九九……九叔？！”

……

十几个小时前。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数据差成这样，真是给我们公司抹黑！”

早晨的新港市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奔波在路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就如此刻被编辑痛骂的林鸿。

写字楼17层的编辑办公室内，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高楼，如同扎堆在一起的巨人，俯视着每一个人。

巨大的压迫感压的每个人喘不过气。

“不，我看你是给整个行业抹黑！”嫌刚刚骂的不够狠，孙编辑又加了这么一句。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进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

在这“江渡媒体”新闻部的众多记者中，只有朱雪可以不敲门直闯，只因为她是整个新闻部的宝贝。

在林鸿眼中，她才是给整个行业抹黑的那个。

一见她来了，孙编辑的怒容立刻转为笑容，甚至还带着三分谄媚，“哟，小雪来啦。

你那个揭秘纸壳包子铺的新闻我看了，反响很大，不到下午就得变成全市热点！”

朱雪骄傲的轻哼一声，“那是当然，我的团队可是为此准备了好久，那两个老东西都没发现自家的包子被我调了包。

我吃出纸壳来的时候，还一个劲给我道歉呢。”

“很好，很好！”孙编辑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林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看看人家小雪，还什么‘没那么多热点’，多学学人家，没热点就创造热点！

全市24家报社，380多个自媒体公司，但凡有热点也给那帮鼻子比狗灵的家伙抢了，能轮到你？”

林鸿瞥了朱雪一眼，就见她此时正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是一个善良的邻家女孩。

但他知道，这女人就喜欢摆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这次的纸壳包子事件只是她的一个缩影。

“哎哟，孙哥你别训他了，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天赋啊。”

“看看！人家这个咖位还替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着想！”恶狠狠的说完，他又转成另一副嘴脸，笑眯眯的对朱雪说，“你先去忙，一会儿开个小会，谈谈后续的炒作。”

“嗯！”

门刚关上，孙编辑终于坐回到椅子上，怒气似乎也消了一半，“你听好，这个月如果你再没有起色，那就是你只拿底薪的第三个月了。

到时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开除。”

“还有呢？”

林鸿目光一黯，“还钱。”

“你知道就好。当年你那笔100多万的赔款，可是公司替你垫付的，本来指望你能有点出息！

不过，别怪我们不给你活路，我给你个建议，去直播部的美妆区，搞直播去吧。”

林鸿愣了，“我对美妆一窍不通……”

“谁让你做美妆博主了？是让你去当模特！”孙编辑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鸿，笑着说，“既然没有才华，那就用你这还算不错的身板吧，好歹有碗饭吃。”

林鸿轻咬下唇，攥紧了拳头，“可是……”

“少废话！没让你搞擦边直播给那帮基佬看，已经是便宜你了！

反正话我就说到这，这个月如果还没有业绩，就准备去牛郎街卖屁股吧！”

离开办公室，林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看着屏幕上那比微信余额还干净的空白文档，陷入了沉思。

热点……热点……

手机热点我都快开不起了，上哪找热点去！

“林鸿！”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鸿刚一抬头，就见传达室的大叔，推着堆满快递的推车，手拿一只不大的快递盒看着他。

林鸿早就没闲钱网购了，纳闷的接过快递，发现是从老家寄来的。

老家那帮亲戚和他早就没了来往，父母还在时就已经很少回去了，更别说现在他孤身一人。

唯一和老家的联系，就是老家的祖宅还有他的一份。

可惜那祖宅虽然大，却卖不了多少钱，其他有份的亲戚也不可能同意卖，所以也就和没有差不多。

该不会是祖宅又有什么地方要修，催我出一份钱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林鸿像拆炸弹似的，满面愁容的缓缓拆开，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一盒录像带。

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录像厅里租借的录像带，从封面看显然是一部老电影。

那熟悉的英叔扮演的道士形象浮于其上，看起来是个僵尸片。

英叔去世前拍过很多僵尸片，林鸿小时候很喜欢看。

那时他父母健在，还没有家道中落，在新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还算小康家庭。

可惜现在……

不过，老家寄来这个是什么意思？

好在家里还有台旧机器，不然这录像带可就和废品差不多了。

一天很快过去，林鸿对着那文档，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复几次后直到下班依旧是那么干净。

看来明天要去街上碰碰运气了。

回到家，随便吃了些冰箱里的剩菜。

昨天楼下的邻居买了个羊头，结果吃了一口就吐了，知道楼上的林鸿是个自媒体小记者，于是拿来让他曝光一下。

林鸿当晚就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曝光出来也是碰瓷，没准还会被告诽谤。

干脆就当加餐了。

这羊头还真大，林鸿只吃了一半便又放回冰箱，洗了个澡后，疲惫的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