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曝晒,地面之上蒸腾起阵阵白气。
三日过去,巡检司门前仍围着不少民众为张炳生喊冤,即使被日光晒得大汗淋漓也不愿退去。
人数相较第一天少了许多,声势也不如当时浩大。
张炳生就这样在审讯室中被关了三日,虽然身上衣衫褴褛,但在未和人交谈时,神情仍如第一天一般淡然出尘。
想来是书中万年的寂寞,早已让他练就一身举世无双的养气功夫。
这几日内,司内众人使出浑身解数,在群众的呼喊抗议声中审了他一遍又一遍,进展还是同先前一般无二。
杀人炼丹供认不讳,关键大案拒不认罪。
但即便如此,这些罪证也已然足够。
虽然张炳生的身上还有不少疑点悬案尚未探出,但光是他随意交代出的种种罪行,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张案卷。
即使不带个人情绪,每一种都以刑法量刑计算,都够他在大牢里蹲到暗无天日,死上几百回了。
为了防止迟则生变,四日之后,便是将张炳生押付刑场的日子。
判决是秘密下达的,所以未在城中掀起什么风浪。
这几日闹事的人中,不再能瞧见那些煽动群众之人。
齐寿这几日也不见了踪影,不知又在暗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
而陈钦每日于平江客栈、巡检司、祝阳家三点往返。
路途之中,他总能察觉到某个目不所及的阴暗角落,正有人在暗中窥伺。
只是待他法眼看去,那些人又早早逃离,不见踪影。
陈钦能感觉得到,在邺城这平静的表象下,有什么正不断酝酿着。
潮涌退去之后,从来都不是就此沉寂,化作死水。
而是暗中积蓄力量,在下次的风雨来临之时掀起更大的巨浪!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陈钦和项长河离开审讯室时,外头一个小吏拿着张书信火急火燎的跑到两人身前。
气喘吁吁的将信交给两人,那是线人传来的谍报。
两司作为官方机构,在民间的情报网也是分外庞大。
平日里你所看见的街边乞儿,卖肉屠户,听书老叟……
乃至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两司负责收集情报的编外人员。
信上写着。
“城中的客栈中这几日多了很多生人,负责打探情报的线人从他们口中听到:‘郡中十八路豪杰齐聚,游侠并出,纷纷赶往邺城,只为解救张神医而来。’”
项长河目光扫过信件,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这齐寿一百多岁,就剩头上两根毛没入土的年纪了,还老搞这些把戏,丢不丢人?!”
“煽动人心,蛊惑群众,人老成精说他是一点没错。”
“他这一百二十四年,没白活。”陈钦久违的夸赞起了对手。
这齐老鬼倒真不愧是于玄光一派的。
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程度,简直如出一辙。
看着信中内容,陈钦明白了这几日的窥伺目光从何而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前几日他还是打上官府的那一批人,没想到才过几天,自己就换了个立场,站在了这些游侠豪杰的对立面。
只不过这真相扭曲,他们于怒火中为正义拔刀,却注定要大失所望。
还得让自己以手中刀剑,来将他们矫正一番!
项长河在一旁来回走着,正为此事不断发愁,却忽的虎躯一震,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再回来时,满脸郁结已一扫而空,向着陈钦哈哈大笑。
“我收到秘法传信,师傅在信中说,后天晌午前他将到达邺城。”
“虽然有要事在身,但他应该也会停留几日,帮我们把事情处理了,顺便整顿整顿这镇妖司再走。”
“等他老人家回来了,不论这齐寿还有什么把戏,都逃不过和那张炳生一同问斩的下场!”
陈钦闻及此言,心里也终于安定几分,自己这便宜师傅,可总算是要回来了。
再晚几天,说不准这邺城就要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