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说......”小茂露出一副苦笑，看着箐淼：“如果你刚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我想斯坦因先生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箐淼脸色一黑，沉默不语。

“你听我说，其实斯坦因先生其实心肠很软，而且特别会自我攻略，只要你能当面向他认个错，或者磕个头以示尊敬，他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甚至可能会觉得你变好了。”

“你问够了吗？”箐淼冷冷地看了小茂一眼：“我是绝对不会对那个蛇精摇尾乞怜的！让我堂堂一世鬼王去跟别人求饶，做梦！”

“但是......”

“白天打不过那蛇精，是我实力不够，我自认栽。但是我绝不会对他磕头求饶！这是对我鬼王名头的侮辱，我不许你这么说！”

箐淼说完话，猛地扭动身子，把椅子调转180度，背对着小茂，似乎不想跟他说话了。

小茂见状，只能独自离开了房间。

他回到走廊，将自己刚才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斯坦因。

听了小茂的一番话，斯坦因默默把手放在栏杆上，看着空旷的一楼大厅，沉默不语。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又背对着灯光，像是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

这令小茂更加紧张了。

“斯坦因先生，那女鬼也不是说不通，只是因为白天被你打败了，所以才跟你赌气。”

斯坦因眯起眼睛看了小茂一眼，没有说话。

小茂犹豫片刻，有些担心地说道：“斯坦因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杀了？”斯坦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是在提问，好像在征求小茂的意见。

小茂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斯坦因眉头微挑，看向对方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如果那个女鬼真的令你那么讨厌，你就不会把她留到现在了。”

斯坦因听后，回头看向大厅，沉默了许久时间。他的眼皮微微下沉，猫眼石一般的黄色眼珠随之黯淡下来，显得有些忧郁。

“小茂，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杀过很多鬼怪，很多很多，多到我都数不清了。”

“我本来以为鬼怪都是邪恶的，杀死他们是理所应当，但是，当我亲眼见到鬼怪是如何从死者身上诞生的之后，我的想法就变了。”

“每一个妖鬼，曾经都是含冤而死的人。”

“我杀死的那些妖鬼，原本并不是邪恶的妖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小茂一听，瞪大眼睛看着斯坦因，对他的话难以置信。

先前箐淼也提到过，妖鬼诞生来源于人，但是小茂并不愿相信那么多，只当她是在装腔作势，用谎言欺骗自己。但是现在，斯坦因竟然也说了相同的话，这便令他有些难以确定。

小茂问道：“你是认真的？鬼怎么可能是人变得？”

斯坦因听后，转头看向小茂，神情显得异常不悦，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怒意。

“小茂，你有见过一个被砍断双手、满身鞭痕、随后又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的人吗？”

斯坦因的语气极为沉重，令小茂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回答。

“我曾经到过一个叫做卡诺村的地方，那里的居民非常迷信，他们认为魔法是源自恶魔的力量，是邪恶之物，任何使用魔法的人都是恶魔的信徒，会给村子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他们认为，这些人必须死。”

“当时我知道这个村子的习俗，我不想惹上事端，因此非常的低调。”

“但是好巧不巧，村子里却有一位魔法天赋极高的少女。她性格天真，不晓得魔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整日只是养羊放牧，平静度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她体内的魔力非常精纯，甚至比我还要强，只要她能学习魔法三五年，就能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魔法师。”

“但......她依然不该去学习魔法，因为卡恩村的人非常惧怕魔法，而我也不想干扰对方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我没有去告诉她这些。”

“但是，就算我如此低调，我还是低估了她体内的魔力纯度。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身上的不寻常。”

“那天夜里，我寄住在一家酒馆里面，晚上喝了太多的酒，睡得太死。那名少女趁我不注意，竟从我身上偷偷拿走了一本魔法书，然后又在一天之内学会了书上的魔法，兴奋地在村里人面前显摆......”

斯坦因说到这里，气愤地低下头，用手重重锤了一下栏杆，发出一声重响。

“她显摆个臭屁！如果她的脑子能再灵光一点，根本就不会被村子里的人处死。我也不用亲手去杀了她......”

斯坦因的眼里隐隐透露着一股烦躁，扭过头看向别处，半响没有说话。

小茂则是一语不发，听了斯坦因的一番话后，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看来斯坦因过去也有很多不愿回想的悲伤往事。

长达十秒的等待过后，斯坦因深呼吸一口气，收起脸上的怒意，低声说道：“......抱歉，我刚才说话有些太冲了。”

“没事，我才应该道歉。”

斯坦因摸了摸后颈，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总之，我亲眼见到妖鬼从人的尸体里诞生的，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从那时我才明白，虽说我的实力很强，杀得了千千万万的鬼，但就算杀得了千千万万的鬼，却也无法阻止妖鬼的诞生，杀鬼是没有尽头的。”

“我无法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

他说到这，抬头看向天花板，意味深长地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放弃了杀鬼，转而选择了驱鬼。”

“这也是驱鬼屋存在的原因之一。”

“驱鬼屋的‘驱’字，并不是只有驱赶的意思，更重要的是驱使，驱使她们去做正确的事，这不只是对人有好处，对妖鬼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对妖鬼来说，她们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惨烈的修罗场，妖鬼之间互相争斗，拼个你死我活，最终杀死对方，吸取对方身上的灵气，然后变得更强。强大的妖鬼会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很久。”

“这是为了生存而战，本身怨不得什么，但我却偏偏看不下去。”

“一想到卡恩村的那件事情，我就觉得，这个世上所有妖鬼都挺可怜的，要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妖鬼自相残杀，我会觉得非常自责。”

“所以，我想做一个实验，我想看看这世上的妖鬼能否改邪归正，在驱鬼屋里替我工作。”

“斯坦因先生，听你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小茂看着斯坦因问道。

斯坦因听后，站在原地沉思一阵，正想着这个事情。他的尾巴拖在地上，向上弯曲形成一个“∩”形，尾尖反复搓着地面，跟他脸上的表情相呼应，很是烦恼。

“先把她关在房里看一会儿吧。”斯坦因说道，“她现在倔得像头驴，不肯听我说话，我也没有办法跟她讲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