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的事情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轰动。

陈念淋着雨回来的时候，秦何和贺飏正坐在公安局大厅里看新闻，上面正在讲王春花的案件进程。

大厅里人来人往，秦何的余光很快就捕捉到了陈念的身影，他快步迎上去，在陈念脱下被雨水浸湿的外套时无缝衔接地把自己的给她披上。

“情况如何？”回到办公室，陈念接过秦何递来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衣服，头发因为有头盔，所以大部分没有湿，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剪头发，发尾也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

“高法医在尸检，王春花的父母刚才已经送回去了。”秦何一边解释一边给她指示没擦到的地方，“你那边怎么样？”

“蒋梦天的哥哥蒋大海还活着。”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再怎么擦也没用，陈念索性放下毛巾，“我的判断没有错。听蒋梦天的意思，她和她哥哥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控制者。”

“蒋大海倒是很好解读，多半是因为控制者救过自己。可是蒋梦天呢？她是为什么？”贺飏接过陈念的湿毛巾，又递了一条新的干毛巾过去。

陈念正准备解释，可惜喷嚏打个不停。

办案常常日夜颠倒，他们都在办公室里放了换洗的衣服，秦何让她去把衣服找来换上，自己则拉着贺飏去他的办公室里看资料。

“蒋梦天的父母在她两岁的时候就离了婚，母亲没多久就自杀身亡，父亲则一直不管不问，所以蒋梦天只有蒋大海这一个亲人。蒋大海要替控制者受罪，你觉得蒋梦天会同意吗？”秦何给贺飏看了资料后，引导他继续深入思考。

“肯定不会同意。可是要她暴露控制者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控制者救下的。”贺飏发表自己的见解。

“没错。蒋大海是在12岁那年失踪的，那会儿他的妹妹才5岁。因为常年受到吴金的虐待，蒋大海组织了院里另外两个还有胆子的孩子一起逃，他们说好逃出去以后带人回来。控制者虽然帮他们杀了吴金，但比起这些，我相信在蒋梦天眼里，哥哥蒋大海才是第一重要的，可是没有控制者，她也就没有了哥哥。”秦何想要进一步引导，换好衣服的陈念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抢走了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蒋梦天非常矛盾，她不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却在暗示我控制者的存在。这样一来，蒋大海在警局不管承认了什么罪行，我们都无法随意给他定罪草草了事，同时我们也无法找到控制者。她既保住了自己的哥哥，也报了控制者的恩情。”

“蒋大海和苏晟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恨吴金，也都受恩于控制者，并且除了控制者，没有人愿意帮他们。”贺飏作出总结。

“我倒觉得，不是没人愿意帮，而是控制者买断了这条‘慈善’线，让别人没机会帮。”陈念语出惊人，“恩人太多，忠诚度也会降低。”

此话不无道理，可事情太过复杂，现在着手这个点并不会有太多收获，所以三人沉默一会儿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看来蒋大海是新的关键人物了。”贺飏说着，转过身面对陈念。

秦何侧过身看她，和贺飏一个想法，“你已经知道该去哪儿找蒋大海了？”

陈念扯了扯嘴角，“是的。”

贺飏好奇：“为什么你总能很快地理好思路？”

“因为我早有怀疑。”

在王春花家门口接到第二个电话的时候，陈念就已经开始怀疑替死鬼不止苏晟一个了。直到在陆浅真家里接到第三个电话，她才坐实了这个想法。

王春花的案件发生时，苏晟在看守所，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外界。而控制者还不至于蠢到自己出手。

“想要从蒋梦天那里套到她哥哥的消息，难度还是比较高的。”

“正好相反。”陈念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容，她在本子上写下一个故事书的系列名，“蒋大海每年都会给她一本故事书，有时候是跟着做慈善的人一起寄，有时候是找人送。送的方式不同，送的书却是相同的出版社。”

贺飏立刻照着她给的线索打开了电脑，“目前在我们市里只有五家书店在卖那个出版社的故事书，排查起来并不难。”

“这个出版社人气很低，没什么新意，合作的作者基本都不温不火，出版的书自然而然也在慢慢下架。这个系列的故事书就是非常传统的寓言故事，虽然还在市面上流通，但是销量并不乐观，没几个书店愿意进他们的货。”秦何点了点屏幕上的故事书图片，转头问陈念，“你怎么知道他会给蒋梦天送书的？”

“你第一次带人搜查城西福利院之后，我自己去了几次，有一次就正好撞见了蒋梦天没来得及藏的书。不过那天我只看到了一本，其他几本只见到了一个边角，蒋梦天把他们藏到床底。”陈念一面说一面帮秦何把干净的外套拿来披上，刚才秦何穿的那件给了她，雨水打湿内衬不能再穿。

“你看见的那本叫什么名字？”这个故事书一整个系列里有十一本，单独的一本非常薄，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册子。内容毫无新意，一本就对应一个寓言。

“白鹤报恩。这个系列的倒数第二本，比起床底下那些来说要新的多，应该是今年才送的。”陈念竖起食指，“我猜蒋大海并没有按照这个系列的顺序买，而是按照自己的现状选择最符合的一本买来送给蒋梦天，送书的同时也在透露自己的情况。白鹤报恩，就是在告诉蒋梦天自己的计划。”

“现在情况紧急，蒋大海知道自己在外逍遥的时间不多，所以应该会提前去买书。”秦何一面说一面支起身，“我派几个同事去排查，然后我们就去蹲点。”

陈念和贺飏点头表示赞同。

后续工作需要大队长和中队长的领导，所以没一会儿秦何和贺飏都离开了办公室，陈念翻完资料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她突然想起来最近很少见到高凡，电话拨过去也没有接，高凡工作的时候手机绝对静音，联系上的可能性很小。

陈念拿上资料打算去鉴定室门口等他。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高凡终于结束工作。这期间他的助手进出几次都见到了陈念，只是因为对方一再阻拦，所以才没有告诉高凡。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高凡的声音听起来更多的是疲惫，他还保持着工作时冷漠又淡然的态度，声线并没有完全恢复成平常那样充满活力。

这样的高凡，才是最常见的高凡。

平日里三人聚在一起时，高凡话最多，状态也最好，总是一副活力满满的乐观样，所以一旦见过他工作时的模样，就会感觉落差很大。

高凡有点轻度近视，工作时会带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给人一种精英的感觉。在大学的时候追他的人虽然没贺飏那么多，但也是几只手数不完的。

“领导没给我安排事情，资料也看完了。”

听了陈念的解释，高凡不由得想逗她，“所以无聊了才想起我这个若有若无的弟弟吗？”

陈念不吃这套，“食堂没开了，去外面吃饭搭个伙，去不去。”

高凡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我今天可累了，你要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