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十一月，细雨携一丝寒意落入东都。

一艘客船从汴京出发，驶往城外。

客船上，谢勇背着一个包袱，向众人挥手告别。

大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沈毅望着客船离开的方向，他不清楚，谢勇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

不过，无论走到哪，只要能够活着回来，必会有出息的。

若历史按照正常轨迹运行，谢勇会在对西夏作战中成长，在各地叛乱、剿匪中获得晋升。

或拜入权臣童贯的麾下；或加入经略相公种师道的帐下。

过程中，他们也可能会遇到，青年的王彦，幼年的韩世忠，幼年的岳飞……等等历史名人。

其中的机遇和危险并存，福祸难料。

这是沈毅面向十年后危机，尝试落子，谢勇不是第一个，但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在回便桥的路上，沈毅举伞步行，思绪万千。

“官人！”

此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

沈毅惊讶回头，却见一位身着淡绿色棉布衣裙的小丫头，撑着油纸伞，背着包袱，提着食盒，兴奋地朝自己招手。

小丫头面容清秀，眉眼之间透着一份温婉与恭敬，这是她长期在主人家中生活形成的规矩和礼节。

见到自家的女使，沈毅一笑，“灵儿，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要入冬了吗，老夫人不放心官人，让灵儿过来看看。”

说着，灵儿将沈母做的点心递给了沈毅，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披风和一件手套拿给沈毅看。

“衣服是夫人织的，手套是灵儿做的……”

灵儿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弱了几分，她低下头。

沈毅接过包袱，朝灵儿问道：

“家里现在怎么样？”

灵儿听后，想了想说道：

“不怎么样。欠债太多，抄书行抵押给了方家，几处房产也被曹家没收了，其它族人实在是过不下去，都散了，南下讨生活。现在家里，只剩下灵儿和老夫人了。小官人，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老夫人想你了。”

沈毅听后，心中一紧。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啊。”灵儿眨了眨眼睛，眼里充满了雾气。

员外死后，很多人落井下石，家里没个男人，老夫人受尽委屈，灵儿也觉得委屈。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

沈毅回道，他擦掉了灵儿的泪水，

“不要哭。”

“好。”

灵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些银子你拿好。”

说着，沈毅将身上所有银子塞给了灵儿。

……

短暂的交谈，因印坊有事，李管事来找。

沈毅不得不将灵儿送走。

临走前，灵儿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直至淹没在人群中。

望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沈毅的指甲紧紧捏着衣物，那指尖，血水都要渗了出来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前世孤儿，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母爱，以及什么叫有家不能回了。

好在，谢家这边的事情进展顺利，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回去。

……

十一月，距离三月之期还有最后一个月。

谢家大房和三房为争家主，一直相执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