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寒凉,整个喧嚣的山林一下子安静下来,夜鹰尚未开始吟唱,只有一些夜行小兽的窸窸窣窣。
太初与曾历玩耍累了,回了寮房便早早睡了过去,一轮残月挂在天际,山间映着冷光,刘繇灭了寮房的烛火,将太初的被子掖了掖,带好门,这才又顺着山脊去了绝尘轩。
“这会子了,怎的来了?”刘繇才到绝尘轩,没走几步,若悔先生便推开了门。
“自然有事。”刘繇说着话,头也不抬,直接进了房内。
案几上摆着一些细小的竹简,一看便是从外面刚送寄来的消息,刘繇对此并不感兴趣,只老远看了一眼,便坐在另一处。
“近日山中不太平,我已下了令,日落之后不得随意在山庄走动,”若悔看着老神在在的刘繇,笑着说到,“山庄还有一个暗装,目前还未挖出来,想来今日张临岳与韩冉先后下山,那人也该藏不住了。”
“早些挖出来早些省心,”刘繇对这些并不在意,左右自己这个师弟智多近妖,什么蛇神鬼怪也藏不住。“我来只告知与你,涵洇身上定是近日接触了些东西,他与你亲厚,明日你若有机会一定要问明白,事关性命,断不可藏着。”
“是什么?”若悔先生思忖着可能性。
“行针时用过的那些银针,我收了,回去之后着酒泡了,浸出来一些细微乳色的痕迹,午后将剩下的几枚银针在兔子身上试了,皆死。”刘繇有些疑惑,并不能肯定一般,“若是草木上的毒,性状并不如此,会呕吐,腹泻;但银针上都是涵洇身上带的东西,在兔子身上试过,伤口有溃烂,之后抽搐麻痹,最后殒命,想来应是自活物身上制的。”
“山中此时,蛇类尚未出现,山脚下许有,但涵洇历来最多在山腰以上行走,并不会下山。”这十年来涵洇皆是如此,若悔先生有自己的判断。
“大抵在云清身上。”刘繇捋着胡子,“虽则其上山不久,不过七个月,可其看着也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丫鬟。”
“那云清,原是司马楠养在身边的女儿,司马盈雪。”若悔先生递了一杯水给刘繇,“东方文彦在后山与子归厮混许久,昨夜也被咱们收了,如今在夜牢。”
“难怪,那银针上的毒物,看着也并非普通人能接触到,但司马楠定是可以。”刘繇并未追究若悔此刻才告知自己的事,专注点依旧在涵洇身上,“这毒物加上原本云清熏制在衣衫上的东西,想来原意应当是想着让涵洇终身昏睡不醒,却不料,两者在一起不仅没按照预期发挥作用,反而适得其反。”
“想来师兄知晓这是何物?”知晓刘繇虽则怪诞,可从来不会说空话,如今这样子,怕是当真知晓是何物了。
“麻沸散做底,又加了些东西,改了剂量,那药本是为着战场上厮杀的兵士预备的,原是骠骑将军手下的军医张如卿所制,年少时我们曾有过命的交情,之后因着其在军中救人颇多,进了太医署,之后因着其用药阴狠,害人颇多,我便与其断了交情。”刘繇的话说的简单,但也表达了诸多不满,“银针上的那药,想来是其制的‘倾城雪’,取冬季数十种动物的血喂食雪蚕数年,雪蚕成年吐得丝剔透雪白,生茧无毒,但特殊法子炮制后就成了毒药。能拿到这两者的,非富即贵。”张如卿此人,阴狠,功力,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司马楠能拿到这些个东西,想来也是做了置换的。
“京都那边,留在司马府的人尚未来信,还在查。实则前几日未收网之前,我已派人着手查了,只是当时想着司马府还想着让涵洇桃代李僵,并不会对涵洇下手,如今想来,皇帝赐婚怕是要给英云寒下马威,司马楠乐的成全,将涵洇变成一个活死人,对他们来说更好。”若悔未曾想瞒着,左右这个师兄弟这些琐事无甚兴致,若说感兴趣,也是涵洇身上的毒能让其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