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马同志如何的焦急烦恼,城里的药铺医院如何的被严查盘问翻个底朝天,何洛下了工到约定的地方把夜探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聂璇,再三强调未知的危险性高,又使眼色让金桂一定看住了聂小姐,这才回了家。
他到家时毛珌琫居然带着银霜先回了,连唐四爷都在,看到师父老爷一样坐在上首呷饭,毛珌琫和银霜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唐四爷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一盏豆灯照得屋里明明灭灭,家但整整齐齐的,犹其师父不耐烦的喊他蠢站着怎么不过去呷饭,何洛心里忽然一暖。
小桌坐着他们师徒几个本来就挤,加上个个头也不小的唐四爷,手都你挨我我挤你了。唐四爷从来莫有在这么贫困的条件下呷饭,虽然但人挤在一块儿反而有种他从没体会过的温馨,菜也简单,因为人多,天又冷,就弄了个火锅,银霜乖巧得很,给大家烫叶子菜下肉片,男人们便都就着糙酒水讲伍三思昏迷这段时间里的事。
一顿饭呷到了快深夜,银霜死撑着听得头一点一点的,等唐四爷走了,银霜又开始清醒,兴奋的追着伍三思问:“三叔,你真的跟我和二哥去做事啊。”
伍三思点头,看了何洛一眼。
刚才话里提到的滕咒阿婆,伍三思还记得自己讲要帮她治眼,他跟去做这个事,除了这个目的,还有就是对隐匿无踪的日本人感兴趣。
等银霜睡了,伍三思喊来两个徒弟,让何洛想办法把唐四爷这边的进度找机会泄露给关大先生听。
何洛起先还疑问,睡在床上想了一会儿,隐约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关大先生在自己屋里还被人家出入如无人之境般的抓住要胁,便连睡觉都自己睡了一个屋,屋里屋外守着各有个大汉才觉得安全,好在长盛的师傅们做事的院子就在旁边,关大先生偶尔还是会带着人过来看看工作进度,说几句鼓励表扬的话,又出点子奖金,倒是让何洛有一点接近的机会,只是何洛想了一个早上,都想不出到底要怎么讲才会让关大先生不起疑心。
接货顺利,关大先生松了一口大气,这天穿得精精爽爽的西服还难得的身上喷了香水来探望师傅们。看着撂着老高的货箱声音都比平常要更贴心:“要辛苦各位师傅了,眼看离着过年莫得多久的时间,你们为长盛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必然不会亏待大家。”
他说着,管家端着盘子上来,关大先生一个一个的递发红包。
常师傅他们几个还不好意思要推诿,关大先生笑道:“师傅们也莫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小年就要近了,各位作事再忙,那也得顾着家里办年货,都拿着,只要活做得好,一心向着长盛,放假前自然还有一个大红封。”
常师傅他们听了就不再客气,把红包接了满脸笑的跟关大先生说好听话,只差没拍着胸保证不怕苦不怕累一定把这批货在年前赶出来了。
何洛得了三个包,关大先生会做脸,连着伍三思和毛珌琫的份都有,何洛也不客气,把红包收好,坐在一边听常师傅他们嘴翻花儿似的说得好听,鼻子不为人知的辩识着香水之中掩盖的那一丝微妙的腐臭味儿。就在他面无表情的心里恶心关大先生时,关大先生注意到了何师傅,看似关切的上前问:“何师傅最近都不太爱讲话了,你也莫太挂念你师傅,你师傅那么年轻,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还随意抬手就往何洛肩膀上拍,就像个真正的体贴慈祥的长辈一样。何洛瞬间就想暴起一脚把关大先生踹出去,然而他一念又死死控制住了自己的念头和身体,僵硬的忍受着恶心接受了关大先生这一轻拍。
而且关大先生的走近,倒是让何洛原本还苦思冥想怎么接近他的方法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是何洛怕自己表情露出破绽叫关大先生发现自己对他的杀意,便微微垂着头,心里做了下准备后接口叹了一口气。
“谢谢大先生关心,唉,师父也不晓得么子时候醒来。虽说唐四爷请了医生专家看了,都不敢确定,可惜四爷还想请师父去帮他解决一下孙老板府里的事哎呀,大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那个姓孙的”
何洛回味过自己讲错话,慌乱的站起来道歉,结果带倒了后头的椅子,哧啦一声响。
哪个不晓得孙世庆疯了似的对关大先生下手,两家那可是死仇,关大先生现在最听不得别个在他面前提到姓孙的,这下好,这何师傅居然一忘性就讲了出来,常师傅在一边心里暗叹这小子不争气,张嘴准备给何洛圆边儿道歉。
关大先生确实不高兴。
姓孙的三番几次想要他和他崽的命,这仇可不是一般大,是死仇,无解!要不是孙世庆失踪得突然,关大先生是下了重金去请了悍匪想弄死他的,没想到孙世庆突然就没了信,跟从世间蒸发了一样,关大先生这仇没能报出来,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闷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