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周礼》‘律篇’所言,盗者当诛!所以,即便是姐姐当场打杀了他,也是合乎《周礼》的!故而,此事是姐姐兴仁义之师,敌周家两位哥哥残暴之众,不仅无罪免罚,而且伤贼有功!”
“有理有据,进退自如,引经据典,令人折服,好啊,平儿,好啊!孺子可教,真孺子可教!”文仲激动地直起身,但他又转身道:“只是,平儿呀,你漏算了一件事。”
“孙儿不知,请祖父大人赐教。”姬平拱手而拜。
“倘若你姐姐真的把周家长子打杀了,长宁街上的孩童,还有一个敢与你二人戏耍的吗?道理固然重要,可若只认死理,容易变成孤家寡人啊。”文仲面带微笑,以掌抚须道。
姬平垂首深思,点了点头,又拜道:“孙儿省得了,谢祖父大人赐教。”
文仲捋了捋胡须,又问道:“平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学来的?”
“《周礼》‘律篇’是我母妃在世的时候教我的,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用,今天情急之下,倒是找到了用处。”
“至于‘仁’与‘义’,是您书柜中,鲁丘所著《说仁》,以及云孟所著《论义》,孙儿学浅,只翻了前几页,了解了些许皮毛,竟敢如此搬弄是非,是孙儿妄自尊大了。”姬平恭敬地回答道。
“六岁的稚童,一上午的功夫,不仅过目不忘,而且学以致用,浅看几页就能用如臂肘。你这话说的,倒是要羞煞多少读不懂书的凡夫俗子,还有那整日闭门造车的腐儒书呆......”
“鲁国的鲁丘,云国的云孟,都是百年前的大儒啊。可惜《说仁》,《论义》二书,家家户户都有,能理解其中真会的,又有几人?”文仲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玩吧,莫要惹是生非了......”
文思月闻言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拉起姬平就出了门。
望着姐弟二人出门的背影,文仲脑海里想出一副极有趣的画面:文思月以武胁人,到处惹是生非。跟在后面的姬平等姐姐打完了人后,恭恭敬敬地给受害者施了个礼,便开始论起仁义道德来了。
结果别人平白无故挨了顿揍,却被说的连骂两句的立场都没有,甚至还背上了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还真是...造孽啊!”文仲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个滑稽可笑的画面踢出脑海......
另一番情绪却逐渐占据他的心头,他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下默念道:“先王陛下,天佑大周国祚.....王子如此贤明,假以时日,必将那些不臣宵小尽数诛尽,一扫天下阴霾......也不负我等一众苦苦支撑到如今......”
.....
文思月牵着姬平的小手,一路向东小跑,跑了半刻,姬平喘着粗气,松开了手道:“等会,等会,我实在跑不动了,歇会。”
思月止步,头上的冲天辫儿摇晃了几下便停住了:“那好吧,咱走一会,马上也就到了。”
“到了?咱跑了这么久,还没说要去哪啊。”
“去个好地方,等会你到了便知道了。”思月狡黠一笑,背着手一步一摇地往前去了。
姬平见状,又怕她走的太快把自己丢下,气还没喘匀就小跑着跟在后面。
二人钻进了一处小巷,七拐八拐,一处破落的小院,连带着院内陈旧的小木屋映入眼帘。
“这里是......”
“快进来,就等咱俩了。”文思月一把拽走还在发愣的姬平,三两步便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