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么啦？”

一只玉手在桑怀钦眼前晃了晃，把思绪拉回了市集画面。

那姑娘有着一双秋水明眸的眼睛，即便围戴着一面轻纱，也难以遮掩不了面下的盛世容颜。

“...只是有些走神。”

明知「孔雀东南飞」是民间撰写的爱情故事，可语言的渲染力，直勾他的心扉。

兰欣不明所以，内心焦急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恰巧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借此左手贴着肚皮位置转着圈圈，想办法令他转移注意力，逗他开心。

她笑吟吟道：“雨莲肚子好饿，桑公子可否带我去寻这当地美食呢。”

她莞尔一笑，似在百花海里独绽最艳、最惊艳四座的那一朵，便是要开苞的花骨朵，也羞于浅露。

她的嗓音清泉般流淌，清脆悦耳，令他心旷神怡，悲伤也淡然无存了。

“好！”

当她瞧见他嘴角扬起的笑容，竟不自觉地伸出一指去戳了戳凹下去的小酒窝。

兰欣：诶，我这手？？？

桑怀钦：啊啊啊！！！

只是一个动作，却让两人惊慌失措，渲红了脸。特别是兰欣，一阵手忙脚乱的模样，倒是可爱。

她慌张地收回小手，心海早已掀起波澜。于是转过身，不让他瞧到温红的脸，四处张望风景，实为躲避。头顶恰好飞过一只金雀，便追寻轨迹，朝着人群潮流方向裙摆踱步。

“兰小姐，等等我...！”

缓过神来，桑怀钦这才追了上前。

此时，静坐在某家客栈的小青盯着桌上被打包好的山珍海味，忽地一下打出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尖：

小姐，何时来找小青呀...

不知为何，一种未曾有过奇怪的感觉反复流淌于桑怀钦心间。每当她贴近了身子，心跳会怦然加快，耳根绯红，好似一面被抹上刷漆红染料，还有些一丝温存未来得及褪去。

月光印照，树影婆娑。

“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前来围观张某的烟花盛典，张某甚是感激。请大伙儿们站在地上画着的横线外，勿让火花溅射到衣服上了！”

发起组织活动的领头人张爱洪对着四周叮嘱往年的劝语。

“咦，那不是‘凤鸣店’张老板吗！”有人立即道出了身份。

“是的，张老板每年都会在社火节当晚，自捣燃竹烟火，据说只是为了祝贺未来秋闱考生前途光明。”

“那倒不是，说是正值壮年，被迫与心上人分别，故做了她最爱看的烟花，以此慰藉思念。”

“......”

桑怀钦和兰欣并肩，表面看似盯着地上未点燃的烟花爆竹，实则在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偷听八卦。不知道的人瞧见这两人，倒还以为是对金童玉女呢！

张爱洪朝四周抱拳行礼后，吩咐自家小二回到店里把要点燃的烟花爆竹搬过来。看样子是准备接下来的烟花盛典了。

近一盏茶功夫，张老板和众人聊起了天，说着往年趣事，逗得人群哈哈大笑。人流也渐渐往此地聚齐围观，孩童架在家父的肩上张望，甚至有人爬到树上砍掉遮挡障碍，只为目睹不久后的一场视觉盛宴。

好在秋风送爽，不觉燥热。

空中传来马蹄声及轮毂滚动发出的声响，由远至近，震得沙子微微抖动，人们便能看见正面驶来的小二。

只听见他驭着两匹黑马，木板上有一个庞大的纸箱，目测长四尺，宽六尺。被绳索捆绑左右扶手，以防掉落。

还未等他喊出劝让，人群便已自觉退道。

人们都看见，纸箱搬下被拆开后，五六根竹筒被切割成四五十节，在上下两层之间垫着一堆干巴巴的杂草，以此爆竹里塞满了黢黑黑的粉尘。在最顶端，是有十多余渲染朱红的纸张，内装烟花的小提灯爆竹。

张爱洪清了清嗓子，嗓音高亢有力，人群很快哔言。

“张某宣布，年度烟花盛典，”他的目光扫向人群，“正式开始！”

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他又再次叮嘱安全说教。

店小二想上前帮忙，依然是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他吹燃火折子，火光闪烁，映在面上。点燃地上的引线，嗖的一下，灼起金灿灿的火花，于是白烟浮空。

嘭嘭嘭！

只见一束细长拖曳的火光冉冉升起，只在眨眼间，那如沙石般的光点忽地绽开，散出五彩斑斓的烟火，其形怪异。斑斓烟火盛放，点点火光有蝴蝶之优雅，满天星光，怀侠客之豪迈。如此美景，却是昙花一现，转眼即逝。

第二波烟花再次腾空飞起，爆开霎那，星汉灿烂，烟火如织。

张爱洪心满意足望着烟花，似乎想起了什么，俯首，看向人群。目光迂回扫过众人脸上，锁定了一对男女。男子正仰望烟火，女子则是偷偷瞄着他。烟花绽放的瞬间，闪耀的光泽映在他脸上，看得似乎入了迷。张老板看得一愣，随后嘴角上扬，走停两人面前。

“张某见过两位佳人。”

余光中见有人行来，兰欣便目光回正，小手别在身后，紧张地绞着软指。

没人发现没人发现...

桑怀钦敛起目光，见到张老板走到跟前有些意外。但还是行礼道：“怀钦见过张老板。”

男子气宇轩昂，身旁女子蛾眉曼睩，真是一对金枝玉叶啊！

星空仍在闪耀，伴有烟花鸣响。

“这是？”

见张爱洪像变戏法一样，双手凭空冒出一个朱红色的小锦囊托在手里。

“兄弟的运气实在是煞羡旁人！”忽有一人解释，两眼闪着精光，“张老板每年在社火节前夕，便把一祥物赠给一对佳人。祝愿与子共生，白头偕老。”

在张爱洪额头的皱纹如同山川般起伏，可脸上的笑容却不减热情，仿佛很满意路人为其解析。

“张老板，我们...”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嘴边。因为，兰欣已经双手接过了。

这....

桑怀钦咽了咽唾液，鼻息呼出的气体好像随着脸庞一同发烫。

兰欣：还真被张老板发现，被误认成红豆相思的关系了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顺水推舟！

这一回，兰欣故作镇定，殊不知，脸上已有微醺状，染到了眼狭之下。

“多谢张老板。”

兰欣十分自然接过了手，还偏瞥了桑怀钦一眼。这一动作更加确认张爱洪的猜想。

最后一束烟花熄灭，张爱洪作揖褪去，折回原地，面朝众人鞠躬道谢：“年度烟花盛典已毕，祝愿各位考生金榜题名，以挽大和！”

当众人提到大和两字时，眼里无一不流出黯淡之色。又很快被张爱洪向天泼洒的喜糖而转变欣喜。

兰欣脑海倏地一下，掠过一道闪电。

糟糕，忘了小青还在等我！！！

“公子，”她把双手别在身后，又绞起软指，舒缓压力，“雨莲要去寻小青一同回府了。”身姿摇曳，轻盈如燕，举止温婉。

“是...是吗。”听到她要回家了，他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些，但还是扬着笑意，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她眨巴着眼睛，好像比起这些，她更想听到另一句话。天色已晚，转身就要离开。

“兰小姐！”他终于鼓起勇气，“我送送你！”

“嗯！”

她丝毫不隐藏内心欢喜，脸颊笑意藏着两个小酒窝。只可惜，这等好是俏皮模样，不能被桑怀钦所察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