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气还有些冷,初时不觉,张荣宣泄过后,便觉有了一些凉意,毕竟还是年纪大了,他让黄掌柜点了一盆炭火,端了一个小凳坐在火旁,端着热茶喝了一口,一股暖意沁入心脾,顿觉舒服了许多!
辛弃疾年轻气盛,倒是不觉寒冷,刚才未进城时,还想着不如去野外树上歇息一晚!但此刻张荣坐在火旁,自己便也搬了一个小凳围炭火而坐!
“大伯,你是大宋的官员,我父母说你非要留在宿州抗金,这也罢了,怎地又到了兰陵?”辛弃疾问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
张荣叹了口气道:“朝廷……我说的宋廷啊,他们签了绍兴和议,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便叫我去南边过活,应许我锦衣玉食,但我是个粗人,吃不惯那些个!要知道这里大好河山还有大把的人想着归宋,可是秦桧那厮弄了个北人归北,南人归南,便断了千万北国子民的南归路!我只愿与他们一起,让金廷知道,我们汉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另外还存了些许私心,若是宋廷有朝一日想明白了,要收复河山,我这边打下些基业也好接应不是!”
辛弃疾笑道:“大伯高义,必然心想事成,想那宋廷,哪有祖宗基业不要的道理!”
张荣也笑了:“是了!似我这般想法的极多,河东红巾军、河北王彦的八字军、解州邵兴义军这些都是如此,还有好些游走在山里的,我们也不知晓,他们都在静待宋廷北伐!”
辛弃疾一拍大腿:“如此事情焉有不成的道理!想必宋廷也在积聚力量,以待天时!”
张荣沉默不语,拨弄着火苗,心道宋廷有秦桧在,只怕难以如愿,此话不好说与辛弃疾听,以免令其沮丧!
辛弃疾道:“大伯,你还不曾说为何来此呢!”
张荣一拍脑袋:“你瞧我,终究是老了,女真人你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极为简单,只要咱们把税收交齐全了,余者不问!但是这收成吧,时好时坏,金人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总有人被逼得活不下去,有些好官体恤百姓,不肯过于逼迫,便交不齐税收!你猜他们会怎样!”
辛弃疾摇了摇脑袋,眼睛瞪的极大!
张荣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自然是罢官流放!然后找些对百姓够狠的官员来补缺!于是乎……”
辛弃疾抢先道:“这清平世界尽是赃官!”
张荣大笑:“不错!大宋那会虽然也有赃官,我们天天骂那些官员,你爹他们上书除贼,也就列出了六个,其他的最多贪墨些许银两,还不至于为难百姓!可这大金不同,几乎个个是赃官,我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辛弃疾皱眉道:“我听父亲曾言,大宋极为富裕,官员月俸极为丰厚,而百姓也能一日吃三顿饭!既然如此,为何大金不愿学大宋的施政方法?”
张荣摇了摇头:“带兵打仗我会,这等国家施政之类的问题,我就不明白了,须得日后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辛弃疾点了点头,心道这大伯又不知扯到哪里去了,微笑问道:“然后呢,这兰陵有何特殊处,须得大伯特地来此!”
张荣一拍大腿:“啊!这山东去年秋起了蝗灾,各府拼命盘剥,都不曾交齐,唯有这兰陵知府于求水交齐了,女真贵族要立个典型,特地来嘉奖一番!我得了信,此次来的是一个完颜家族的直系子弟,故此我们想将计就计,他们要立典型,我们也给他们立个典型,送他们去见阿骨打!”
说到后面时,面露狠色!
辛弃疾正要再问些什么,外面嘈杂声起,黄掌柜在门外喊道:“大人,忠州军兰陵众将官求见!”
张荣面色一整,坐到条凳上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鱼贯进来十二人!
打头一个面色蜡黄,宽额宽颌,拱手道:“京东招讨司统制王世隆见过防御使大人!”
第二个虎面刚须,面如黑铁,抱拳道:“天平军亲兵校尉马全福见过防御使大人!”
第二个满脸横肉,声音洪亮,却压着声音道:“忠州军统制曹猛见过防御使大人!”
第三个面白无须,衣着捷径,微笑道:“天平军统制张安国拜见防御使大人!”
第四个极为精瘦,目露精光,沉声道:“天平军亲兵校尉邵进拜见防御使大人!”
第五个浓眉大眼,口阔鼻方,朗声道:“忠州军火字营都头吉星见过防御使大人!”
……
辛弃疾在众人进来时,早已立在一旁,听得十二人自报家门,心中默默记住,他发现其中有天平军五人,忠州军四人,忠州军是张荣直属,也就罢了,天平军这许多人在此,而且有三人官位较高,想必这里是他们的活动范围。
张荣一一颔首为礼!待十二人全部自我介绍完毕,看着把屋子挤的满满当当的众人,问道:“曹统制,我听说此次来的是女真皇室成员,不知是哪位,来了多少金人!”
曹猛道:“防御使大人,这件事是张统制得的消息,他了解的比较透彻,就让他来说吧!”
张安国站出来道:“防御使大人,此次来的是完颜宗叙,乃是金国猛将完颜阇母之子,今年方二十九岁,已然得授武义将军、世袭谋克,乃是金国未来的将星,此次带了五万金兵来兰陵,一方面是为了嘉奖于求水,一方面也是为了宣示威风,打压义军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