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杨昭在找一切与柳筱相关的人,找了她的大舅、二姨一家,找了她的老师和她的几个自己也认识的同学,但他们都一无所知。柳筱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杨昭父母得知柳筱携母去美国后,也是非常震惊。看着儿子每天目光呆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都非常担心,但又不敢过度安慰。因为一旦说多了,杨昭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期间,王颖来杨昭家探望过杨昭几次。因为柳筱走之前把杨昭家的地址告诉了王颖,她要王颖多开导杨昭,帮他尽快走出来。虽然柳筱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绝对不能让杨昭从此沉沦颓废,这样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的,所以她把杨昭托付给了和她最要好并最值得信任的好朋友王颖。
每次王颖来,杨昭总是问她:有没有柳筱的音讯,柳筱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王颖也感觉手足无措,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柳筱的具体情况,且她和杨昭之间并不怎么熟,她想不到用哪种方式安慰他最好,可以让他最快地走出来。但是王颖没有放弃,她受好友所托,虽是勉为其难,但也不能放弃。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陆柠子按响了杨昭家门口的门铃。杨妈妈过来开了门,见是陆柠子,忙招呼她进去。
“柠子,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杨妈妈边说边招呼陆柠子坐到沙发上。
“柠子,快喝水。”杨爸爸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叔叔。”陆柠子接过杯子,又问杨妈妈,“阿姨,杨昭呢?”
“杨昭他,他发生了一点事。”杨妈妈握着陆柠子的手,“他很不好,他失恋了。”
“他命中该有这个坎。”杨爸爸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叔叔,阿姨,我已经听说了。”陆柠子接过话,“我就是过来看他的。”
“你已经知道啦?”杨妈妈拉过陆柠子的手,“那,那你帮阿姨好好安慰安慰他,好吗?”
“嗯。”陆柠子点点头,“阿姨,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您不要过于担心,杨昭骨子里蛮坚强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了,柠子。”杨妈妈满脸期待,“但愿一切如你所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做妈妈的真的很担心啊。”
“阿姨不要客气。”陆柠子放下水杯,“杨昭现在在哪里呢?”
杨妈妈指了指上面:“在卧室里躺着呢,你直接上楼好了。”
陆柠子上了楼,轻轻敲了敲杨昭的卧室门,屋里没有应答。
“杨昭,我是陆柠子。我能见见你吗?”陆柠子对着门轻声说。
里面没有应答。陆柠子又轻轻喊了几声,门终于开了。陆柠子吓了一跳,眼前的杨昭,神色憔悴,胡子拉渣,长发又长又乱,他身后的房间一片凌乱。
“进来吧。”杨昭面无表情地说。
陆柠子小心翼翼地迈入房间,拿起蜷在椅子上的一条裤子,轻轻挨着书桌坐了下来。她瞟了一眼书桌,发现上面散落着几张柳筱的独身照及杨昭与柳筱的合影照。而杨昭靠着床头,半躺着,一声不吭。
“杨昭,对不起。”陆柠子感到痛心,“我没能阻止我哥和柳筱的交往,我不知道他们会发展得这么迅速。”
“你哥?你是说韩嵩?拐走筱筱的是韩嵩?”杨昭一下坐了起来。
“是的。”陆柠子毫不隐瞒,“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那天刚好是星期六,姨妈来我家吃饭,她说和哥哥一起去美国的还有他新交的女朋友,她埋怨哥哥到了美国才在电话里和她说起这件事。我特意问了那女孩的名字,姨妈说她叫柳筱,今年刚从南江大学毕业。我确认是你女朋友后,担心你承受不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我怎么没想到呢。”杨昭双手拍了拍脑袋,又抬起头,“可是筱筱说过不再跟他见面,韩嵩在上海,筱筱在越州,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是这样的,长江集团要在美国拓展业务,指定我哥筹备和负责驻纽约办事处的工作,5月份就把我哥召回越州,让他准备出国事宜。他们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好上的。前天我跟姨妈要了我哥在美国的电话,打过去质问他,我哥说他和柳筱是你情我愿走到一起的,还说花了很多钱在给柳筱妈妈治病。柳筱很感激我哥,这辈子非我哥不嫁。我哥还叫我不要把他给柳筱妈妈治病的事告诉姨妈,因为姨妈已经很不满意柳筱单亲家庭的背景”
“别说了!”杨昭打断了陆柠子的话,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陆柠子安慰:“杨昭,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你一定要坚强,你要挺过去。”
杨昭一言不发,两眼一直盯着天花板。许久,他才开口说:“我全明白了,这一切,终究是一场梦而已。你放心,我有父母,有亲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可能倒下的。但是柠子”
他顿了顿,盯着陆柠子的眼睛说,“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但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韩嵩,想起他夺走筱筱的恨。所以,请你务必谅解。你,还是走吧。”说完,侧过身,不再言语。
陆柠子懵了一下,回过神后,伤心地落泪了。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说:“行,我走。只要你能挺过来,只要你和以前一样好好的,我答应你,以后永远避着你。”
陆柠子走后的第二天,杨昭很早起了床,他刮了胡子,去外面理了个发。回到家,他又从阁楼里找出一个大箱子,把所有有关柳筱的物品全部整理好,装进了箱子,并上了锁。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昭突然对父母说:“爸、妈,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们操心了。归根到底,是我太年少,太不懂事。你们放心吧,我已经熬过来了。我会忘记柳筱,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杨妈妈面露喜色:“儿子,你这么说妈妈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和你爸爸日夜为你担心。”
杨爸爸放下饭碗,拍拍杨昭的肩膀:“儿子,爸爸知道你是好样的。”
杨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父母说:“给她妈妈治病的钱,她都还给我了。现在我把钱还给你们。这张卡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替我保管吧。”
杨爸爸接过卡,说:“儿子,不要恨她,恨她就会忘不了她,况且她也是有苦衷的。你拿点钱,去外地旅游,散散心吧。”
“嗯。”杨昭点了点头。
黄州市某货车运输站。几名工人正在一辆大货车上爬上爬下,忙碌地搬运着货物。其中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身材魁梧壮硕的矮个男青年干得最起劲。他力大无比,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干活特别勤奋。
一车货搬完,矮个男青年淌着汗水走进休息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边擦汗边对着电扇猛吹,又端起桌上的一碗凉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路桥!”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矮个男青年抬头一看,高兴地叫道:“杨昭,你怎么来了。”
矮个男青年就是潘路桥,他已在这个货车运输站足足干了三年。来看他的正是他的老同学兼好兄弟杨昭。
“想你了,来看看你。”杨昭笑笑走了进来。
“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
接你啊!”潘路桥边埋怨,边捶了杨昭一下。
“你要是来接我,肯定会影响你的工作。”杨昭也捶了潘路桥一下,“我都二十三岁的人了,也去过好几个城市,有你的地址,找你也挺方便的。”
“快坐。”潘路桥拉过一把椅子,又倒了碗水,“喝水,喝水,对着电扇吹,凉快。”
“大热天的,确实渴了。”杨昭也不客气,接过水,痛快地喝了。
“三年不见,你全身上下可透着名牌大学生的光芒。”潘路桥打量着杨昭,羡慕地说。
“三年不见,你不也全身上下焕发着老板的派头。”杨昭也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