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拿一包吧,我给你们买。”他妈妈笑着说。
我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十元,不好意思拿,程澈拿起一包往我手里塞:“拿着吧,我妈请客。”他得意的昂着小胖脸。“臭小子!”他妈妈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
镇上和村里不同,镇上人很多,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我和程澈惊艳于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阳阳,小胖,来,给你们糖。”美人服装店的老板招呼我们去店里坐坐。
“美人嫂,过年还开店啊?”程澈父母领着我们进到店里,他妈妈跟这位皮肤黑黑的、个子矮矮的妇女唠嗑起来。
美人嫂长得不好看,反而有些丑,这个外号是村里人起的,没有嘲笑的意思,她也觉得好玩,并没有反对,此后便都这样叫开了。
“向阳,你不想家吗,就是……就是你爸妈不是在城里吗?”程澈说完之后又觉得不该这样问,又说:“你去过城里吗?”
“没有……吧?”我没在意,又吃了一颗糖。
“哦……我也没去过,你觉得城里好吗?”
“好!我弟弟上次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玩具镇上就没有!美琴姐还说城里很漂亮,有好几十层的高楼,还有……还有好看的娃娃!”
“那我等到去城里也给你买。”他小声嘀咕着。
“城里好是好,不过也大,有不少人都在他们向往的大城市里走散了……”美人嫂笑着摸了摸我俩的脸。
那时的我们不懂,也没有提高警惕,多年后才发现,我们真的小看了城市的大、城市的复杂、城市的残忍,它在我们怀揣着激动的心来到这里的同时,它的时间、它的喧嚣切断了我们的联系,使我们在茫茫人海中走散了……
初一的傍晚,在温暖的灯光下吃过晚饭,程澈又来叫我出去玩,我戴上外婆织的围巾就与他一同去了村头槐树下。
砰!砰砰!
是烟花!
幸好槐树的树叶基本上掉光了,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着远处的烟花,我感觉它的颜色比晚霞还要耀眼,晚霞是安静的,烟花是活泼的,要是问当时的我喜欢烟花还是晚霞,我肯定会说喜欢烟花,直到后来,我终于明白我只是喜欢烟花绽放的那一瞬,而那橙光晕染的天空才是幸福的馈赠、记忆的华章。
程澈也在看烟花,他的眼眸微微抖动,光点在眸子中闪动,似粼粼波光,似星河流动。
“向阳,我要走了,去城里上学。”
“……这么突然吗?”
“我也才刚知道不久。我爸妈他们从回到村里就开始商量了,之所以不想让我提前知道是因为怕我这几个月过的不开心,怕我想各种法子赖在这不走,但是现在我没有选择的时间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知道。不过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看的娃娃来!”
“好……”
也许是对娃娃的期待,又也许是最好的伙伴的离开,还可能是过年气氛的渲染,那时的我对城市更加向往,同时也使我更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在城里?
大年初三,我从外婆手里接过一个口风琴和一封信,信上歪歪扭扭写着:向阳,口风琴你先替我保管,等我回来我再吹给你听。
冬末春初,当老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时,程澈悄悄的走了,自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