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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瑞收拾完碗筷，走出厨房，又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翻看旧相册。

联瑞走过去，坐到巧慧身旁。他摸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正在播放天气预报的电视机，随即侧过身，手托住腮，做出一个侧耳倾听状。

按照往日的例子，接下来是妈妈和儿子一年一度的促膝长谈时间。

“你爸呀，70年代就开始玩单反相机了。”巧慧认真地翻着旧照片，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那时候人均工资也就才几十块钱呢，你爸就有自己的进口相机……他老说自己是摄影小天才，十几岁就成功挖掘到自己的摄影天赋了，各种摄影器材上手就通，呵呵……”

联瑞笑眯眯地看着妈妈，静静地听。

“你奶奶啊，也是宠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70年代，愣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托人给他买了一台岛国进口的相机……”

联瑞习惯性地做了一个“哇塞好厉害”的表情，继续听。

“你爸呀，就是用这台相机拍出了一个‘少年摄影奖‘，他还说，当时和他一起领奖的都是外国摄影师，只有他是中国小孩儿，可风光了……结果呀，到手的奖金全部买了摄影装备……”巧慧手里翻着新一页，面庞却轻轻扬起望向前方，噗嗤笑了一声，眼睛弯弯，眼神微光：“你爷爷下海做生意之后，你爸的相机就更多了，国产的，进口的，还有合资的……”

联瑞微笑着附和：“都在咱北屋柜子里收着呢，爸爸的专属收藏室。”

“记得89年夏天，同事介绍我和你爸认识的时候，第一次出去看电影就没看成，”巧慧低头继续翻相册：“那天你爸带着我逛到湖边，非说要借着太阳下山的那组光给我拍照，说他手里那只宝贝是德国莱比锡拿了金奖的相机，一顿显摆！哈哈……”

“哈哈！”联瑞像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一样，配合着一起大笑。

“结果那天也巧，太阳迟迟不下山，你爸借着那个光呀，越拍越来劲，一直拍到天擦黑……”巧慧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这一页上的照片边角，脸上浮现出少女般的微笑：“就这样，那天的电影也没看成……两个人饿着肚子绕着环湖路转了好几圈，最后转到他家门口，就进去吃了个饭……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你爷爷的遗像，遗像也是你爸拍的。”

“您这里漏了一句哦，妈，”联瑞语气俏皮地提醒：“那是奶奶她老人家第一次见您。”

巧慧点点头，又翻开一页：“你爸最喜欢的那台相机是94年买的，那年你上幼儿园了，咱家的家务能轻松一点，你爸又拿了两个摄影奖，用卖照片儿的钱买了台GSW680，说是6X8的片幅拍出来的尺寸更适合刊登在报纸和杂质上，还说65mm广角镜头工作上更实用……后来你爸单位的合影都是用这台相机拍的。”

“您跟我爸一起生活了6年，对他的相机型号比跟我都熟啊，妈。”联瑞做出一个不开心的表情。

巧慧也笑着在儿子的手臂上嗔拍一下，随即收起微笑，话锋一转：“你爸出事那天是1月19号……”

联瑞立即正襟危坐起来，准备迎接一段严肃的对话内容。

“1月19号那天，你爸凌晨3点钟就起来了，我听到动静啊，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就披上衣服起来了……”巧慧的眼神逐渐深邃：“我从卧室出来，看到你爸站在阳台的小架子上对着窗户试用他的新相机……”

联瑞抢答道：“我爸说，那是当时世界上第一只自动对焦6X4.5片幅的相机，镜头和闪光灯功能都是当时全球最先进的，GA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