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王可贵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肃容道:“钧儿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保德州人生地不熟的,就一个守御千户所,军户也都逃得差不多了,你去那里做百户,只能和叫花子们为伍。更关键的是,那里可有土匪出没啊!”
王少钧从容解释道:“父亲,那里人虽然少,竞争却也少很多。虽然地处偏远,但优势在于地处广阔嘛。至于土匪这种事情,我既有官身,又在那里练兵屯田,兴建防御工事,就算土匪来了,也不足为惧。”
王可贵直勾勾的看着儿子,推心置腹劝道:“我说钧儿啊,为父让你纳百户,只是求个官身,有个托庇。莫非你还真的打算练兵不成?我得提醒你,练兵那是个无底洞,就凭千户所发给你的那些克扣过的几两碎银子,你能练出什么来?退一步讲,就算练出来了,你们也只是守军,又要到哪里去挣军功?须知,战场上的棍棒无眼,刀枪无情!”
王少钧有预感父亲可能不会同意,但没想到竟反对得如此坚决,他决定搬出老祖王世臣出来,一脸真诚道:“父亲,您当初不是说让我以先祖恒德公为荣耀吗?我现在就是要奋勇追赶先祖的脚步啊!”
然而王可贵一听此话,突然变得恼怒起来,他身子前倾,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无法做到,急的直拍扶手,呵斥道:“追赶个屁!逆子,你可知道,恒德公和他的弟弟恒恪公死得有多惨?两位先祖为国捐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些后辈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你若真的想去练丘八,门儿都没有,我绝不同意!”
王少钧丝毫没有退让,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父亲,您想安稳,可这世道,安稳得了吗?辽东的建奴,还有察哈尔的虎墩兔就不说了。西边的陕西府连年大旱,早已出现了人吃人的情状,不出一年,必定大乱。若没有自己的势力,咱们挣下的这万贯家财,早晚归于旁人。这件事情,我心下已定,您若不帮忙,我只好去找大爷来办。”
“你....你这个逆子!这是来和我商量的态度吗?”王可贵再次勃然大怒起来。
王秦氏看父子两人又吵了起来,在一旁弱弱说道:“都消消气,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嘛。”
王少钧看父亲确实气的厉害,只好说道:“父亲,您消消气,我先回骆驼场了,那里一堆事情,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说罢,他对兀自板着脸的王可贵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眼真正看着王少钧离开,王可贵颓然靠在椅子上,一脸无奈道:“这个逆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早知道这样,我绝不向他说起纳官的事情。”
王秦氏在一旁轻声道:“我看少钧他似乎早有此打算,就算您不提,他恐怕也会提。不若就成全他吧,保德州偏是偏了点,好歹没在边关。他这行商的本事,还有您护持,自也饿不着。”
“我是因为地方偏僻才不让他去吗?我是怕那边山里的土匪来抢他啊!”王可贵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道。
他是经历过土匪的劫掠的,那种遭遇,他绝不想让儿子再经历。
“保德州那么大,您给他找个好位置不就得了嘛。”王秦氏开导道:“看他这个样子,您若不帮他,他一定会去找大爷。他可不会像您这样为少钧想得周全。”
王可贵思索了一下,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逆子啊,我倒情愿他在青楼鬼混,胜于这么作死的折腾。”
王秦氏抿嘴一笑道:“老爷嘴上如此说,只怕心里在夸少钧有鸿鹄之志呢。”
“鸿鹄之志?年纪轻轻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
王可贵摇了摇头,朝门外喊了一声:“老金,你过来一下。”
金关林连忙走进来,沉声问道:“老爷,您吩咐。”
“持我的拜帖,去一趟岢岚州,拜访一下粮道的于大人,告诉他,我儿打算去保德州,让于大人千万在保德州寻个好位置,离河曲近一些,离南边的土匪远一些。”
“那我带多少银子合适?”金关林问道。
王可贵想了一下,咬咬牙道:“一千两!从公中的账上取。请于大人好好向兵备陆大人打点下,务必找个好地方。——老夫可就这一个儿子!”
“是,老爷。”金关林微一躬身,转身离去。
王秦氏看到自己的劝解奏效,抿了一下嘴唇,又说道:“老爷,不如......咱们给少钧配个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