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扬目前的办公地,租的是一个麻纺厂的空置房,共有七间房子,有办公室也有仓库。实话说这个地方显得很空,既有别处不能替代的职能,又掂不出这里发挥的价值是何斤两。
就在关扬去老街的这晚,陈瑞珠和苏培光难得碰了面,这二人外差最勤,陈瑞珠主跑关内关外,苏培光则套了一个更大的圈,经常出没广州香港。不过只要一回来,人们吃住都在这处麻纺厂,三个光棍汉私事一身轻,一门心思扎在电子行当。
陈瑞珠从城建部门带回来一张简易地图,不同往常的是,这地图上遍布红线与色块,以南山区和部分福田区为主体,主旨可用四字概括,厂房迁移。
“终于准备动了。”苏培光双目凝然带着轻叹。
特区成立以来,关内关外有多重意义上的区分,产业类型、政策区别、市景风貌,概莫如是,“宁要关内一张床、不要关外一套房”,差异可见一斑。只是恐怕没人能想到深圳变化速度如此之惊人,关内越来越不整齐了,仓库厂房充斥在农田村落之间,形成了短期之内的粗放。
包括华强北那一带,寻常以为是产业的先锋阵地,都应该是电子世界的前店柜台,实际上也不然,华强北的工厂不在少数,那里的排放轰鸣与鼎沸人潮相行并举。原因也很简单,最早让华强北打出名堂的,不是前店有多密集,而是上步工业区的电子产品流水线,制造工厂本就是华强北的襁褓。
看着看着,苏培光忽然炯目,“这么邪门?完美避开了我们的几个厂子。”
陈瑞珠道:“这第一批次围绕的要么是大体量的厂子,要么是联营的集群小厂子,地盘占得越大越受关注。这些地方一搬,空下来的土地可以建行政楼和昭示性的写字楼,一座座大厦可都等着呢,没把我们算进去还是地皮太小了。”
苏培光面有不甘,先是抓抓手心后又挠挠胡子,一语不发走到床边,只听一阵叮当,竟从床下拉出来半箱珠江啤酒。陈瑞珠心说奇也,那关扬和这老苏一样,总是心不在焉就把藏的食抖出来,而且不管哪个房间都有他们的私密角,只不过另一个家伙喜欢藏腌肉。
没盘子没碟子,苏培光扬了一手花生米,铺了大半个桌子,开了啤酒对瓶一碰,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简易的酒局了。
“老陈,插队的事你有没有想过?”
陈瑞珠点头,他这一路凝重正是和苏培光想到了一起,盛扬之所以急于迁走,其实最大的目的不是搬,而是“合”。当初从新安隆立拉来的流水线,三家几乎组成了一个正三角,各自相隔足有五公里。
这便使得盛扬要设三个办公地、三个结算地、三个储货仓,此外货物的调度也是东一耙子西一扫帚,运输相当于三倍费用,且各处无法即时互通,到处都是额外成本。
这般境况陈苏二人如此透彻,关扬岂能不觉,一年之前他就想搬,但哪里能搬得起呢。最大的费用不在搬迁过程的拆卸运输,而是承载新厂房的土地起码是两千平以上的工业厂区,根本花不起那个钱。
可要是有政策起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上面来安排安置双向帮扶,首先解决新产业用地原住民的问题,给电子业更好的发展空间,此间红利不可想象。
苏培光望着地图若有所思,“传闻你的送信摩托,没有不曾沾过的深圳泥,假如说我们能插队成功,南山区那边可有心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