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蓉蹲下,查看老太的伤势。
丁淳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送医院送医院!”脑海里却还想着刚才屁股上挨了一鞋底子,虽然说他来西部是为了净化心灵再不多沾染酒色俗事,可是面对着曾经的女同学且是一个有过未能开花结果的情缘的女同学,他真的太想要个面子了。
偏偏这个老太拿着一个布鞋底子如同衙门里的侍卫手里的杀威棒一般,把他的威风打的形神俱散。
刘校长赶紧搀着大妈——怕这老太再给大慈善家的屁股一鞋底子。
丁淳亦拉开车门,可是老太不愿意上去,“我还得看摊子呢,不去医院!不去医院,赔点钱就行!”
丁淳亦连忙拿出手机,“大妈我扫你!我扫你!”他生怕被肖蓉当做小家子气的吝啬鬼,可是绕到鞋摊子旁边,左看右看没有找到收款码。
老太横眉怒视,“付现金!”
肖蓉见状,扶住老太,“阿姨,我先带你去医院,咱们检查一下,医药费什么的等会全现金付给你!”然后转身给丁淳亦说,“你和刘校长——这位是宁镇小学的刘校长——这位就是我大学同学,丁淳亦——你们先去吃饭,休息会儿,我带着阿姨去医院。”
然后肖蓉三下五除二卷起摊子,丁淳亦注意到肖蓉下蹲的时候,裙边拖在地上扫起一层浮尘,但她没当回事,直起身,麻利的拍拍土,玉镯子衬托的皓腕凝霜雪。
丁淳亦想起麻辣烫店门口那朵飘过的玉兰花,她们俩的气质太像了。
看热闹的摊贩里有认识老太家人的,看这边推推搡搡,还以为是在打架,赶忙给老太儿子打了个电话。
“来看你妈,出事了!”
不几分钟,街边一个百货超市里出来一个年轻人,个子没有丁淳亦高,但是却比丁淳亦胖,看到皮肤黝黑的刘校长掺着老太太,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刘校长,刘校长原本准备好说好话露出来的一口白牙又合上了。
“光天化日的,欺负一老太太啊!”
肖蓉赶忙赔不是,给老太太儿子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丁淳亦停车的时候不小心压到老太太的脚背了,这会儿准备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
刘校长在旁边补充说明“这个年轻人来咱们这里是来支持西部教育事业来支教的!”
老太太坚持不去医院,要摆摊儿。
刘校长看这情况也不太好坚持,心想肖蓉和丁淳亦认识,比较聊得来,于是让肖蓉陪丁淳亦在这里看摊子,他和年轻人去医院。
刘校长给老太儿子说了自己在宁镇小学教书,拍拍胸脯,说自己人品绝对信得过。
老太儿子看着旁边的牧马人,再看一眼墨镜捎在头顶的丁淳亦,还有说话十分客气的肖蓉,又征询老太啥意见,见自己的妈没什么意见,便答应了。
丁淳亦见状,立马说,“我送你们去医院,然后回来看摊子。”
老太临走还不放心,“这鞋,这一排,大人穿的,一双三十!这些,这些,小孩儿的,一双二十!”转头再说一遍,“大的三十,小的二十!”
“知道啦阿姨,您放心吧,等会儿收的钱我转您!”肖蓉一边说一边给鞋摊子拍照,好做对比,等老太回来心里也有个数儿,不然卖出去几双,也说不清。老太儿子见状也拍了照。
刘校长看这年轻人虽然派头挺足,但是挺懂礼貌,也没有瞧不起这穷山僻壤乡旮旯,便在心里给丁淳亦打了满分,又寻思着自己那个在上海打工的女儿能找个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
他女儿上次回家,还带了男朋友来,那个男孩子礼貌是有的,可是举手投足之间挺嫌弃这这里的,吃饭的时候还要用纸巾把筷子再擦一遍,喝水只喝超市买的矿泉水。
老太的儿子见丁淳亦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角色,于是态度也缓和起来,搀着老太坐上了车。
丁淳亦贴心的给刘校长关上了车门。给肖蓉喊,“我一会就回来!”
肖蓉摆手,“去吧!”便一屁股坐到老太的马扎上,开始看摊子。“对了,我堂妹在县医院上班,我让她等会带你们检查,方便一点。我给她说好了,你到了给她打电话,电话我发你微信了。”
县城很小,小到走两三步都能碰见熟人。这是生活在小地方的优点,有什么事情一吆喝就有一大群人来帮忙,也是缺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发生了什么事离过几次婚欠了多少钱,别人一清二楚。肖蓉的父亲是独生子,并没有亲兄弟姐妹,这个堂妹的爷爷和肖蓉的爷爷是亲兄弟,她们的父亲是堂兄弟。
送到医院门口后,丁淳亦一再坚持,给老太儿子扫码转了三万块钱,然后给肖蓉堂妹说了大体情况,就回去看摊子了。刘校长再次被大慈善家的手笔震惊到了,他盯着老太微肿的脚面,心里想,“我天,老天爷!这哪是一只脚,这明明是一只圆滚滚的大貔貅啊!今天可算是吃饱了!”刘校长在心里算三三得九二二得四,最后算出三万块钱得老太太卖出去一千双大号鞋。
在这个山区,一个农民一家子,一年种玉米的收成,也就是五千块钱左右,各种粮食的收成加起来算下来,两万块钱都算多的了,而且这钱还没有除去种地的各种支出花费,比如种子钱,化肥钱,运输费用,还有大太阳底下除草的汗水人力。而这是一家子的收入,并不是家庭当中某个成员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