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村里的农业生产还没有机械化,劳动力薄弱的家庭需要和其他人家合伙才可以有好的收成。那些丈夫外出打工的农村妇女常年如此互帮互助,更何况肖蓉奶奶这个早早守寡还拉扯一个孙女的老太婆呢。
现如今和那个已经早早结婚生子的邻居家的男孩见了面,大家都是十分客气或者亲切的问候打招呼。他早就已经忘记曾经的恶作剧了。
可是这种事情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肖蓉的心里,如同古代奴隶的黔面,使她永远活在过去的弱小的阴影下,偶尔想起,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还有一次,那个时候她五年级了。清晨的课间活动,阳光铺在校园里,冷空气刚被驱赶走,热烘烘的暖意开始弥漫,她和同学在操场上玩倒立。
助跑,然后翻身,倒立,然后靠在操场的围墙上。
她靠在围墙上,一个老师走过来,大声咒骂她,“一个孤儿!学人家倒立!小心头撞破!你家绝后!”
她眼泪扑簌簌的掉,同学们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平日里玩得好的女孩子悄悄给她擦眼泪。那个老师有个儿子是小儿麻痹症,一直在学校里上学,永远在上六年级,腿脚也不方便。所以那个老师总见不得孩子跑跳蹦玩。
长大后的肖蓉无数次回到那个清晨的课间活动,想去扇那个老师的恶毒的嘴巴,可是永远回不去了,在那个课间活动被老师咒骂的肖蓉,永远只会哭鼻子。
就像如今,来了上级领导检查,自己永远是干苦活累活的傻子一样,自己永远无法有力的反抗。
她想起某个周四,周敏玉那傲娇的“笃笃笃笃”的高跟鞋临近的声音,以及一副十分友好但是毋庸置疑地说,“肖老师,麻烦你了!校长说明天你帮我把课代一下,我有事呢!”
她以为是什么重大事情,也不过是周敏玉要和家里人去隔壁省的沙漠里玩耍顺带相亲。
可是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嗯。”她冷漠着,可是再冷漠,也是答应了。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班里一个家境颇好且比较帅气的男同学请教她一道数学题,她面无表情的给那个男同学讲解完,课外活动的时候,她听见几个女同学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她那样儿,狐狸精一样,指不定还勾引谁呢!”
她听了以后,也只是坐回座位,低头做题。那几个女同学看她进了教室,声音变小了,可是面对不带反抗的肖蓉,她们的声音又变大,开始肆无忌惮的讨论。
肖蓉背挺得笔直,她忍住眼泪不掉下来。那个男同学走到那群女同学旁边,“哎!哎!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她听到有一个女生说,“看,我就说吧!”随即她们几个大笑起来。
……
“蓉蓉?!”丁淳亦看肖蓉对着车窗发呆,“到家啦!”
肖蓉把自己从回忆里拉扯出来。丁丁淳依旧把车停在大榆树旁边的空地上。院子门前的花园里早就没了花朵,堆满着积雪,院子里冒出来油烟味,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
吠吠扭动着身体欢快的跑出来迎接两个人,蹦蹦跳跳的,摇头晃脑,尾巴像上了发条一样。丁淳亦一下车,它就围在丁淳亦的脚边,然后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
空气凛冽,可是在吠吠的世界里,这并不是阻挡它去迎接主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