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才别秋红,凄风明拔,寒雨阴摧,太匆匆。宫苑森森,出宫城南门,双姝带年长女医和老越巫返回澜梦坊。
一路磨磨蹭蹭,不时驻足发愣,脚步沉滞的拓跋燕看上去心事重重。
风雨渐歇,天色转青,压抑心情得以舒缓,若梅主动套近乎。
“姊姊打京师来,可曾带焉支?我的快用完了,听说京师的焉支质地上乘,可不可以送我一点点?”
“焉支?有,当然带了,回头一定送你……”若有所思,心神恍惚的拓跋燕随口应付,“不知大……”
瞬间醒悟,人不再做声。
吐吐舌头,若梅换为胡语,“姊姊即使不慎说漏嘴,也不用太担心。我和淳于女医很熟,与陈巫师虽见面不多,但看在楼主的份上……”
“适才大意了,外人面前不该多言……”操一口熟稔胡语自我警醒,拓跋燕时刻不忘肩上使命,“万万疏忽不得,毕竟身死事小,团灭事大!”
人去房空,澜梦坊二楼大房陷入沉寂。站在窗户旁随意观望,目光中隐隐透出几许担忧,心思缜密的美妇不由得犯起嘀咕。
孽种明知被自己下令追杀,想必也应该清楚缦胡缨真正所为,更猜得到所赠财宝早晚会被发现。
可即便如此,不仅不告发,还豪爽赠送三女近二十斤金子和名贵玉璧,甚至主动透露军情机密。离间计?反间计?抑或美人计?
越想多越觉得可疑,收妥金子,人默然下楼。亲自布置验身用房,检查炭火温升,美妇得空安抚狂躁中的刁蛮女儿。
拉人回大房,苦口婆心劝说,“……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此人赠金玉绝非因为感恩,不过挑拨离间,让我们彼此猜忌内斗,才好趁虚而入……”
“说话不算话,我不听……就不听……”
既委屈又气愤,休屠星月理都不理,“只要能和心爱的汉子在一起,我死都愿意,失身才好,巴不得呢……”
“你这样子不像做了女人,再说验身对伤势愈合可大有好处……”
信口忽悠,心里完全没底的美妇软硬兼施,“宫中女医和巫师一会就到,你一定要听话,阿囊才好帮你。”
“怎么帮?”痴心不改,休屠星月撅起嘴,“我想尽快见到去公子,阿囊会为了我而改变心意?”
“无论帮与不帮,你想见人都不难,可眼下当务之急先助阿囊解决内忧……”心中思虑落定,美妇使出必杀苦情技。
“呼衍伊墨狼子野心,綦毋罗受其蛊惑,二人虽死有余辜,但绝不会轻易认输。只有你和婵儿清白,阿囊才无惧他人构陷,有足够把握和底气面对任何挑战。”
“难怪去公子再三提醒……”恍然大悟,休屠星月后知后觉,“公子与呼衍左相不过初次见面,怎么一下就能看穿对方心思?”
“人只有同样阴狠歹毒,方能一眼洞察对方心机……”
时刻不忘诋毁,美妇暗自庆幸,“伊墨这个贱婢,亏我信任有加,杀了也不解恨。还有綦毋罗,居然随贱婢叛逃,这对该遭天杀的奸夫淫妇。万幸没给缦胡缨惹出大乱子,否则……”
“要没有去公子及时出现,后果绝对难以估量……”气鼓鼓打断话语,休屠星月撇撇嘴,“公子迄今信守承诺,阿囊又为何非坚持追杀?难道就只为抢夺狼玉佩?”
“说了你也未必信……”对刁蛮女儿的执拗秉性了如指掌,气恼归气恼,没柰何的美妇不得不软下性子。
“此人实乃仇敌余孽,阿囊足足花了快十年的时间才查明一切,可惜不能手刃此人。为报仇雪恨,阿囊忍辱负重至今。你要学会体谅,倘若真把阿囊给气病了,看还有谁会不遗余力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