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邬福,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自出生以来便与一种无法摆脱的饥饿感如影随形。
不管吃多少食物,邬福都始终消瘦到宛若枯骨,让人怀疑只要稍微用力推下就会造成一桩命案。
这样的体质无疑是不适合练武的,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尽管邬福费尽千辛万苦才加入武馆,可武学的奥秘似乎距离他永远遥不可及。
只要一感到饥饿,邬福就会心烦气躁,恰恰他无时无刻都在渴求着食物,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行任何一门武学!
体质的孱弱使得他在加入武馆后的十多年间,近乎一无所得。
邬福满心绝望。
那个时候的他几乎对自己能否练武彻底绝望了,对这种奇怪可怖的饥饿感更是深恶痛绝,憎恨它斩断了自己武学的道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在邬福在同门其他学徒们的讥讽和嘲笑中,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向一直看不起自己的师傅告别辞行,从此安心做个普通人的时候。
在那条樱花飞舞的明媚走廊上,他遇见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女子。
“哦,你就是那个‘饿死鬼’啊!
真是奇怪的体质。
不过只要你愿意叫我声师姐,并且从今往后给我带各种口味的糖果当礼物,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试着把这种体质转变为你的特长呢!”
那道玩世不恭叼着棒棒糖,落落大方的靓丽身影,从今以后深深烙印在邬福的瞳孔深处,难以忘怀。
不出意外的是,他们无数次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即便师姐的实力早就超过了她的父亲,成为了这家武馆当之无愧的第一,乃至在修行归来后顺理成章继承了掌门的位置。
可在面对邬福那仿佛来源于灵魂的饥饿时,依然束手无策。
吃下的诸多丰沛药材,早就足以让常人晋升二流。
这些秘药在进入邬福的肚子以后,简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传出一星半点的动静,违背了常理!
武馆内的抗议声越来越大。
好在邬福早就学会了释然,向陪同自己同舟共济,度过许多非议和质疑的师姐提出了自己弃武的打算。
“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换一个请求吧。”
“什么?”
“请和我交往吧。”
师姐瞪大眼睛,抓向糖果的手掌戛然而止。
于是在那一天,邬福放弃修行武道。
在离开武馆前,娶走了无数学徒心目中的白月光,引得师傅吹胡子瞪眼。
更有不知多少学徒发疯,哭着喊着求邬福再回来修行,当一切没发生过,他们再也不赶他走了!
哼哼,可惜这已经晚了!
结婚,
洞房,
生下女儿。
数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夫妻感情和睦,生活美满。
如果不是那附骨之蛆的饥饿感从未有一刻消散,邬福险些以为自己过上了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完美生活!
直到在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邬福在突然爆发的痛苦中蜷缩在地。
先前人生中持续不断的饥饿,裹挟着从未得到过满足的愤怒,在这未曾预料到的时刻猛烈袭来!
饿。
饿!
饿!!
史无前例的饥饿化作吞没全部的海啸,理智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随意一阵轻风拂过,都将造成难以想象的剧变!
邬福的十指紧紧抓住地面,不自觉挖出深深沟壑都没有察觉。
参杂胃酸的口水止不住从嘴边滴落,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滋滋作响冒出青烟。
他的身体,在向背叛他的自我宣泄强烈的怒意。
无法容忍。
这个碌碌无为的废物,从来没有满足过它一丝一毫,任凭宝贵的时光虚度,坐视自己的生命逐渐走向终末,无动于衷!
迷人的香味从半掩的房门内传来,邬福曾经许多次的闻到过这种味道,只是从没有像这次这般清晰迫切!
在和师姐逛街的时候。
在与师姐缠绵悱恻的时候。
在和师姐互相倾诉爱意的时候……
邬福分不清楚,自己之所以对师姐如此迷恋,有多少原因是发自内心的爱意,又有多少是由于这道若有若无,却又宛若拥有魔力的致命气味所带来的。
可今天的师姐外出打比赛了,香味的源头又来自哪里呢?
邬福早已无法正常思考,只在身体的本能欲望下,手脚并用的狼狈向着屋内爬去。
每靠近一步,隐约的香气就浓郁一分。
比最豪华的饕餮盛宴更加使人食欲大开,比深入骨髓的渴求毒性发作更令人难以忍受!
每一秒的耽误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是世间所有酷刑都无法超越的痛苦!
这股极致的痛楚。
在邬福看见躺在襁褓中安然沉睡的婴儿时,空白了刹那。
香味暴涨,他渴求吞噬的食物近在咫尺。
邬福的动作却骤然僵硬在了婴儿床边缘,喉咙深处下意识的嘶吼戛然而止,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