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天幕下,骏马疾奔。
杂沓马蹄声撞破寂静山林,惊散栖息的鸟鹊,飞鸟唳声鸣叫,展翅逃窜,冲向天际。
疾驰马背上,天纵和雅神色凝重,尤见前方路尽之处,有具漆黑石棺矗立,白净脸上倏然掠过一丝慌张,心头莫名涌起阵阵恐惧。
感受屡屡阴冷之气,逐渐笼罩全身,不由握紧马辔,跨下骏马随之昂首嘶鸣,前蹄刨地,想要离开此地。
但有两道玄异光芒自远方而来,极速掠过天际,留下璀璨的光轨。
见此情景,天纵和雅面部轮廓冷硬,呢喃道:“速度真快。”
而后抬头望向夜空,透过繁茂的枝叶罅隙,只见那轮升空明月,不知何时褪去淡黄,变的格外猩红。
他深吸口气,缓缓吐息,将胸腔积郁的浊气吐出,眼帘低垂,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心思沉沉。
“还有一柱香时间。”
“既然没有逃亡的机会,那就放手一搏,搏一个向死而生。”
念及此。
天纵和雅回头看了眼漆黑石棺,紧张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双眸如泉,映出两道介于虚实间的身影,逐渐由虚变实,凝聚成型。
其中黑衣男子,胡渣如钢针,满脸沧桑。
而那红衣女子,容色绝美,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妩媚无骨之相浑然天成。
两人的身影刚凝实,黑衣男子便迫不及待的向前推出一掌,雄浑的掌气,汹涌澎湃,轰然袭向天纵和雅。
面对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势,天纵和雅迅速跳下马背,身形似虎捕猎,跃至几丈开外,这才堪堪躲过致命掌法。
而那暴虐掌气,犹如狮入羊群,在山林中不断来回肆虐,摧枯拉朽。
等他起身,才注意到刚才所站地,早已满目疮痍,树木摇摇欲坠,落叶纷纷扬扬。
天纵和雅双眼火热,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天赋者的可怕,难怪俗世人间,人人都想褪旧焕新,成为天赋者。
待到尘埃散尽,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饶有兴致看着满身尘土的年轻人,眼里冷峻之色渐浓。
“和雅,你应该很清楚,在为师面前,你无路可逃,身融灵药是你的使命,也是为师赐予你的恩惠。”
“若是你执意违抗师命,那可怪为师不念师徒情义,抽你魂魄,炼你精血,断你来生路。”
天纵和雅置若罔闻,瞥向被掌气震死的骏马,凛声道:“刑徒,不要逼人太甚。”
“实非我逼人太甚,乃是你不知感恩。”
“此话何意?”
刑徒浓眉微扬,脸上怒意蓬勃,五指紧握三尺青锋,剑尖指向天纵和雅,气势逼人,欲有冲锋之意。
“当年事宜,想必你也未曾忘记,秦无谓窥见你娘天姿,心里生有占据心思,于是唆使小镇上流痞,到处渲染你是血灵后裔。”
“但你爹娘隐居小镇多年,为人良善,与邻和睦,从不与人有过口角争执,因此这捕风捉影的事,不过稍纵即逝。”
“秦无谓奸计未得逞,自然恼羞成怒,青梅镇临靠黄泉谷,地域本就穷苦,全镇妇孺为了生计,昼则力田,夜则纺缉,长久年月的劳作,导致脸糙肤暗,缺乏灵动生机,实难令人提起兴趣。”
“难得遇到你娘这般玉貌花容的人,秦无谓怎肯放弃,于是联合镇令村正等人,在你家旁边搭建狐仙庙,并串改县志,编造出狐仙招婿的谎言,试图逼迫你娘抉择。”
说到此处,刑徒突兀噤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如同暗夜鬼魅,让人悚然。
红衣媚骨侧目望去,只见年轻人呼吸急促,面色铁青,满脸痛苦相,无奈叹息。
余下事天纵和雅很清楚。
狐仙招婿,此婿是他。
他爹天纵青山为护他平安,与秦府恶奴对峙酣战,只是寻常猎户,就算有点武艺傍身,也绝不是膀大腰圆的恶奴对手,奈何天纵青山深受重伤,依旧不肯后退半步。
周边聚集的小镇居民,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神态激愤,似在为他们父子俩人不平,可又不敢出手应援。
秦无谓见民愤激起,担心无端事滋生,于是唤回家奴,遂掷出短匕到天纵青山的脚边,狞笑着说出条件。
天纵青山顶替天纵和雅,自刎狐仙庙前。
父替子死,其子无恙。
听到这句话,天纵青山目眦欲裂,猝不及防僵在原地,望着痛哭的妻子两人,内心被绝望填满,无奈拾起匕首。
纵使夫人百般阻挠,天纵青山依然面无表情,眼神决绝,为子性命,毫不犹疑自刎狐仙小庙前。
其妻白氏眼含热泪,拥抱年幼子嗣,露出牵强笑容,叮嘱天纵和雅几句话,随后将匕首捅进胸口。
看着眼前发生一幕,秦无谓惊坐而起,他算无遗策,认定天纵青山死后,其妻顾子安危,绝对会遵从他的意愿,成为禁脔,任他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