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天枢峰，寒风凛冽，鬼哭狼嚎。

茅庐外，崖旁，赵无极闭目凝神，盘膝而坐，周身火光闪烁，明灭不定。

风与火，寒与灼，阴与阳，暗与光，是敌是友，是斗是合，相爱相杀。

赵无极双眼猛然一张，射出两道剑芒，如双蛇缠绕，齐头并进。

须臾，漆黑的夜空绽放出耀眼白光，天空之中黑云滚滚，宛若海兽翻滚。

阴寒之气与灼热之浪交替掠过，衣袍猎猎作响。

“时也！命也！”

赵无极长叹一声，转回茅庐。

方晨献上一杯热茶，皱眉道：“师尊，徒儿有一事不明，望师尊告之！”

赵无极小酌了一口茶，抬起眉头，沉声道：“晨儿，傍晚之事切莫往心里去，你我二人虽是师徒，更甚父子，有何疑问，为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出了禁地，三问，三答，三错，让方晨不由得自责，跟随师尊近十年，竟不能领会师尊之意，羞愧不已。

方晨听得师尊之言，压下心头杂念，斟酌一番，道：“师尊，弟子反复思量，已领会得斗而不破之真意，唯一个度字。容万物，知进退，张弛有度！”

“然！”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倘若血海深仇，又如何罢得了手？”

赵无极轻放茶杯，看着眉头紧锁的徒弟，意味深长道：“情之一字，为师不便多讲，这需你自己领悟。为师虽与雷霸天不对付，但如若强敌环视，门派有难，需得为师替雷霸天挡上一刀，为师会毫不犹豫。为师还是得说，你们这一代实乃天佑！”说到此处，赵无极一顿，往昔之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雷霸天在正一门一日，大千世界，无人敢捋我正一门虎须。”

“掌门当真如此厉害？”赵无极从前便知本派掌门力挽狂澜、救本门于大厦之将倾，但还是第一次从师尊口中听到如此赞誉。

赵无极起身，站在门口，望着北辰峰方向，赞叹道：“就修炼资质和实战武力而言，无论是太乙门门主大衍亘古天心子亦或是擎天宗宗主只手遮天霸苍天，不过尔尔，唯有雷霸天，为师不得不服！同境界均是蝼蚁，跨境界依旧无敌，高出两个大境界也是五五之数。”

那一战，惊天动地，雷霸天以刚入踏破境之身，怒斩天仙，大千世界为之一滞！

战场之人，无不胆寒，每每念起，心有余悸。

雷霸天修为精进奇快，现在恐怕以成仙人之姿了吧！

听得当年旧事，方晨恨不得执剑冲杀进去，战个痛快。

许久，方晨平复内心的激动，对着师尊躬身一拜：“师尊，明日，徒儿便要去火焰山负玉，不知何年能得掌门应允，返回门派”

“啪”

赵无极一啪巴掌，打断了方晨之言，笑道：“差点儿忘了大事！你燕师伯已然步入飞升，下月十五，祭祀天地，所以此去个把月，就得返回门派。”

方晨心下一惊，众所周知，三长老与掌门关系亲密，如今三长老

步入飞升，意味着掌门一系实力大增，师尊之愿何时才能完成？

但，这同样意味着，正一门实力更上一层楼，大千世界话语权更重。

赵无极一直注视这方晨，发现徒弟先是担忧，而后是欣喜，他便知晓徒儿已然真正明白“斗而不破”的精髓要义。

正一门外门宿舍。

黑灯瞎火，一人影双手怀揣，徐徐独行，穿过四前院来到墙根，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而后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发现，便窜进旁边的树丛。

“哗哗”“咕咕咕”

人影每走几步，便学夜鸟鸣叫。

约莫一刻钟，来到一处水潭，人影脱下衣服藏于树根洞，悄悄潜下水中。

潭水如冰彻骨，暗流涌动，人影好几次卷入，险些被冲走。

随着深度加大，水温逐渐回升，水流亦回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出现在前方，时隐时现，人影快速游动，几个呼吸后，“咚”的一声，跌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