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狭窄逼仄而又昏暗单调的监牢中,藏镜蹲坐脏乱的床单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哈莉博士刚刚对他说的那些,入室抢劫,家人被杀,难道这就是自己丢失了的失忆吗?那自己回忆起的那些又是什么!
他抱着头,无助的看着棚顶闪烁着的灯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已经离开了他,甚至他都还没有回忆起关于她们的记忆,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突然了,也太残酷了。
而某种隐晦的波动,则在他苏醒时就在不断的干涉着他的思维,将他逐渐回忆起的一切,悄悄的扭转着,在他每一次思索与回忆时都会悄悄扭曲一点,而趁着哈莉的话这个最佳的契机,终于将他的记忆逐渐封印了起来。
期间警卫来送过四次食物,却又将原封不动的餐盘再次端走。
而藏镜就如同一只坏掉的人偶一般,不眠不休的看着棚顶想要哭泣,却又无法流泪。
人类是脆弱的生物,肉质的躯壳柔软而又稚嫩,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中,能够伤害它的东西太多了,甚至连坠落的水果都会使它受伤,即使他们拥有了骨骼的支撑与保护,却也无法避免种种伤害与折磨,他们没有利齿,没有锐爪,没有毒液,于是相比于各种动物甚至植物,他们都太过于脆弱了。
人类又是最为可怕的生物,在如此残酷而又黑暗的世界中,他们仅仅是依靠着生存,这最为朴实纯粹的信念,便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甚至他们颠覆了食物链规则的约束,将曾经的捕食者踩在了脚下,成为了星球的支配者。
人类就是如此奇怪与矛盾,他们有着脆弱的躯壳,却又有着最为可怕的信念与灵魂。
而藏镜便失去了灵魂与信念,徒留一副空荡脆弱的躯体。
他原本年轻的面庞,仅仅只在两天之间就苍老了至少二十岁,他的目光呆滞而又暗淡,原本漆黑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灰白,散发着如同骨灰一般干枯死寂的色彩。
哈莉博士和安德里透过监视器,正在看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样的藏镜。
哈莉捂着自己的额头,带着某种特殊的语气说着。
安德里,你知道吗,我的内心充满了罪恶与无力,你看看他的样子,我知道,每个级人员都是该死的,但是这种杀死灵魂的感觉和枪决完全不同,上帝啊!
博士,不必自责,他只是一个死刑犯,他只是一个死刑犯而已!他早晚都会死的,而死在这里会让他死的更有价值。
紧握着手中枪的安德里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平静,他看着囚笼中的藏镜,既像是在说服哈莉博士,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也许我们应该给他一个狱友。
安德里小声劝着哈莉。
但是博士,那并不符合规定。
哈莉转过头看着安德里坚定的目光,激动的说着。
去他妈的规定,只有这一次,规定要按着我的意愿来执行,我会向亮亮提出申请的,安德里……
在,博士。
你说我们死后会下地狱吗?
哈莉看着自己雪白纤细的手掌,她觉得那上面充满了灵魂的哀嚎,它们在咒骂着她,诅咒着她,哀求着她,最后欢迎着她。
我不相信神的存在,永远不会相信,博士。
啊,那就愿你能够饶恕自己的罪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