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刚蒙蒙亮，一个衣着端正的男子从侧门走进，手边拎着的竹丝鸡与他的形象格外不符，却又毫无违和感。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随意，衣摆快耷拉到地上的孩童，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秋暝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来人是谁，扯着嗓子喊道：“灵芝，厨房的粥还没放盐，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尾啦！人参，鸡放天井就行。”

“好——”灵芝应声后便走进厨房。人参用绳索将鸡爪并拢捆紧后，闲来无事，便走到耳房，靠在门框上看着正在诊脉的秋暝，嘚瑟一笑。

“半小时，说到做到！”

秋暝闻言收回手，此时他已经大概确定鲛人的病情了，尽管还有一点需要确认，但也得等那鲛人醒后说出病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对症下药。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抬眼看向人参时，感觉自己看到了正在使劲摇尾巴求夸奖的狗狗一样。

明明是性情都最像人的精怪，掌握了人类特有的思维方式，按理来说应该表现得机灵狡猾，此时看上去却如同纯良无害一般。该说不说，人果然是复杂多变的生物，连带着最像人的人参都变得叫人捉摸不透了。

不过秋暝并不在意，踮起脚轻轻拍了下比他高一个头的人参的脑袋，夸道：“人参真棒！那只竹丝鸡有灵性，比寻常的还要难抓，你能这么快抓回来真的很厉害喔！只是现在有个棘手的病人，我抽不开身，你能先把鸡清理一下吗？”

“哼，我才不要！我都帮你抓回来了，不过你要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把阿姜叫起来干活。”

人参边说着边往床上躺着的患者看去，此时他才正眼审视对方，却浑身一激灵，后退了几步。

“这什么玩意！怎么人不人鱼不鱼的？”

想来人参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被师父塞进乾坤袋后又一路被带回药仙谷才放出来，化形许久却不愿意看书，整日混迹山林，不知道鲛人倒也正常。

“叫你平日不多看书。《药膳录》有云：南海有鲛人，形貌昳丽，水居如鱼。其心为鲛珠，可生人肉活白骨，取之则死。”

秋暝往诊室旁边的药房走去，边走边说。人参跟在他身后，撇撇嘴不屑地道：“这是你编的吧？我可没听说过什么《药膳录》。”

“书名是我编的，可内容不假，我只是看过的书太多，忘了出自哪本罢了。等着瞧，以后我也会写出一本流传千古的《药膳录》！”

药房里的四面墙除了门以外的地方全装着顶天立地的药材柜，每面墙前都有一个很高的木梯，中央立着一张极大的四方桌，秋暝伸直手才能刚好够到中间的筐。

秋暝把筐拉到自己身前，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中药称和研钵以及等物。秋暝拿出中药称，单手扛起木梯到对应柜子前，灵活地爬上梯子开始取药。

人参在下方看着秋暝的动作，下意识便读出声：“麦冬、半夏、人参、甘草还有大枣？是麦门冬汤呀，还差三合粳米，我到厨房舀来？”

“不用，等会还要拿过去厨房煎，你帮我取来黑神散，就在东四六。”

药仙收藏和储备的药材实在太多了，为了能够精确记住每个柜子里面存放的药材和方剂，药仙给每个柜子都编了号，东四六便是东墙第四列第六行的柜子。

人参刚把一包已经用白色纸片包好的黑神散取出，秋暝便已从木梯上爬下，正在四方桌前将称好的药材包好。又拿过人参手中的黑神散，急匆匆地离开药房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