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下一步,瞿明哲松开抱起的手臂,像是路过一般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小区。
穿过因为缺乏维护而阴暗的小巷,来到大街上,瞿明哲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文具店里随处可见的劣质本子,只需要一块钱一本的那种。借着路灯的灯光,他在上面刷刷写下了一行字。
撕下这页纸捏在手中,翟明哲继续沿着街道漫步,夜色已经很深,街上仅有的行人步履匆匆,汽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发动机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他走了很久,直到一切寂静,只剩下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夏日的闷热彻底消散,一丝丝凉意浮现出来。四周的建筑灯光熄灭,仿佛一座座暗沉的石碑矗立在无尽的夜色里,当时间抵达午夜,他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群业路公交站。
扫了眼站牌,长年的日晒雨淋让写着车次的塑料纸失去了颜色。在这个时间,公交早已停运,自然也不会有车来,瞿明哲思考片刻,站在路牙上,向着泊车区迈步。
“砰!”
鞋踏在了车门的梯级上,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仿佛自地底冒出,瞿明哲便站在它的门口,他抓住把手,上身后仰,看向掉漆的车身,原本标注车次与站点的屏幕也如公交车本身一般破烂不堪,只有几个灯珠发出暗淡的光。
乘务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旁,向他伸出了手,原本色泽鲜艳的制服已经变成土色的布条,面目仿佛塑料人偶般模糊不清,伸出的手指尖颜料剥落,暴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内里。
瞿明哲递过那张破纸,它扫了一眼,用卡钳减去一角,仿佛那是一张真正的车票一般,放他登上了公交。
“幸好我发现了公交站也能用,不然得麻烦死。”瞿明哲说着,与乘务员擦肩而过。
车门关闭,伴随着引擎泄气一般的轰鸣,车辆开始晃动,仿佛真的开了起来。
公交车的内部同样破旧,金属扶手已经锈蚀,地面老旧脱胶,走路时必须非常小心才不会绊倒。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它的座椅,各种颜色和大小不同的椅子杂乱地安置在车厢内,材质不仅有铁和塑料,还有已经撕裂,露出海绵的软质靠座。而且内饰也不完全像是公交车,仿佛列车与公交的混合物。
瞿明哲扫视了一圈车内的情况,形态各异的实体或站或坐,少数面色苍白的人类间杂其中,尽管听声音车辆在正常行驶,车窗外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登车的新人引起了乘客们的注意,那些实体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失去了兴趣,而人类纷纷盯住他手中的破纸,有那么一两个人甚至站了起来,慢慢地向他靠拢。
瞿明哲平静地看着那些面色不善的人慢慢走来,他们中有的穿着休闲服,另一些人身上却披着像是北山的厚重衣物,甚至提着一把大锤,服饰的年代也不尽相同。
摸了摸背后的方柱确认它还在,瞿明哲平静地抬起双手,在异象中战斗是绝对不理智的举动,尤其是车头的乘务员已经投来了视线,那双颜料剥落的眼睛仍然具备着某种目光,仿佛刀一般在乘客们身上扫视着。
异象·第零号列车,如同真正的列车或者说公交车一般,车内禁止追逐打闹,违背规则的人将被乘务员惩罚,这限制住了那群在漫长时光里变得无比危险的乘客。
更何况有更加简单的方法。
在他们走到瞿明哲身旁之前,他便举起了那张破纸,向着乘客展示,特意写得很大的文字映入乘客们眼中。
登车时间253年8月7日——下车时间249年3月14日
乘客们靠近的脚步停下了,他们看看彼此,再次确认了一遍纸上的数字,随后带着憎恶与恐惧的神情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包括那些实体也一并后退,他身边转瞬间空出了一大片。对于这张错误的车票,唯有瞿明哲才能利用它抵达想要的地方并正确地回去。
不以为意地双手插兜,瞿明哲穿过一排排座椅,尽管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一辆公交,车内的空间却无尽延伸,带着些许扭曲,一节一节地延伸至视野的尽头。一排排破败的椅子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乘客,他找到一个稍空些的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着。
“误入的人多了几个,熟面孔又不见了,这个异象究竟有多大的影响范围……”
“哐啷!哐啷!”靠近的金属碰撞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向后方,一个衰老的士兵穿着西原的锁子甲,面容麻木,眼神空洞,提着一把锈剑缓缓前行,穿过一排排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