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血红色,脑后是一阵一阵让人眩晕的疼痛感,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到处灼痛,耳边一直回荡着急促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声。还有那声吼叫。
“聂云凡!”
“聂云凡!聂云凡!聂云凡!”
在经过一场完全一边倒的打斗之后,黑眸少年聂云凡,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
就在聂云凡从大脑的一片混乱中恢复神智,正第四次尝试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突然停顿,一声低呼之后,便向聂云凡的方向奔跑而来。
此刻的聂云凡就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本能地警觉了起来,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位私塾先生打扮的青年人,正向他跑来,一脸担忧。
“小凡!你……这是怎么了!”青年人急切地问道。
“呼……二哥……”聂云凡辨认出来者赫然便是自己的二哥,锦荣区人称“三才先生”的书湘院二公子,聂云清。知是自己得救,聂云凡心头放松,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轻点轻点轻点!”
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过来,聂云凡这一声大叫,可吓坏了正给他接骨的郎中,还有床边正焦急等待聂云凡苏醒的聂云清及两个丫鬟。
“小公子见谅,小公子见谅!”郎中听得聂云凡痛得嚎叫惊醒,连忙点头致歉。
“这崽子自作自受,先生您继续接骨便是。”房门被退开,一位衣着考究,一身温和儒雅气息的老者踱了进来。尽管竭力压制,但是依然可以听到言语中的一丝愤怒。
“爹爹。”聂云清见到老者,便恭敬行礼——来者正是聂云凡与聂云清的父亲聂鸿儒。
“见过老爷。”两个丫鬟微微躬身,向老者问好,举止优雅得体。
“爹……”正在嚎叫的聂云凡,听得老者入内,便嗫嚅着应了一声。
聂鸿儒也不应声,只是撇了一眼床上龇牙咧嘴的聂云凡,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待郎中为聂云凡接上严重骨折的右腿。期间聂云凡数次嚎叫,都被聂鸿儒一个个充满怒意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聂云凡在床上变换着嘴形,一脸搞怪地演出着一场哑剧,看得两个丫鬟忍俊不禁。
聂鸿儒看在眼里,轻叹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
接骨毕,聂鸿儒从怀中摸出一锭白银交给郎中,那郎中见状赶忙摇头,称自家多次受书湘院恩惠,这点小事又怎敢收受报酬。两人推让之间,聂云清上前行礼,也是执意请郎中收下报酬,推辞不过,那郎中感激地拜了又拜,才慢慢退出房间。
此时,屋子里仅剩下书湘院的人。
“小崽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爹爹!”聂鸿儒转过身,一改之前的温和模样,直指着聂云凡教训起来。
“爹,您这话说的,多让我伤心啊!”聂云凡见得老爹生气,马上演起可怜虫,一双清纯的大眼睛眨得那叫一个无辜。
“你伤心?哈,你……你伤心个屁!”聂鸿儒怒极反笑,竟然破天荒地讲起脏话来。
聂鸿儒深知这小儿子的秉性,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天整宿不回家在外面撒野,街坊四邻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小祖宗”,这使得一向以书香世家示人又注重形象脸面的聂家,在锦荣区乃至整个洛京都大打折扣。
有多少次,聂鸿儒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希望聂云凡能够回头是岸,像他二哥一样,读读诗书,学学琴棋,出口可以成章,满腹转着经纶,做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公子。可是每次的希望,都毫无例外地被聂云凡两天一小架三天一大架的实际行动所打破。
软的不行便来硬的,聂鸿儒甚至把聂云凡送到四层高的小书房里关禁闭。屋里吃屋里睡,出门的唯一条件,便是背得出一页《十四篇经手抄》,而这书,仅仅是洛京四岁孩童口中的歌谣而已。三天时间过,正当聂鸿儒因这不争气的小儿子终于肯安心读书而略感欣慰时,管家阿奔急急忙忙跑来,手里还拿着一封横七竖八写满杂乱墨字的的信。聂鸿儒看完,差点背过气去。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爹,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