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可是我却深刻的体验了一把再死一次的感受。
眼耳口鼻、舌头、脖颈、四肢、躯干、我所能感受到的每一寸身体发肤之上,都被无数尖锐的黑色发丝所缠绕住,然后无情的刺穿。
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我的皮肤、肌肉、血管,一层层被割裂破碎,眼球被钢针划拉的声音,那一刻,任何描述疼痛的词语都显得无比苍白,我坚信我正在承受这世间最可怕的刑法,可怕到我甚至忘了我已经死了,我是一只鬼。
我想,如果我没有精神错乱的话,那么我或许是陷入了某种恐怖轮回。
我拿着那根从头发丝儿上抓下来的,疑似某只鬼融化了一半的手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因为呛水还在止不住的咳嗽。
安静如鸡的摄魂大殿里,那些六神无主的魂魄们,正从那些倒下的鞭子鬼身上,摸索到了打开铐着他们双手的镣铐的钥匙。
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这一幕一幕的情景,刚才分明早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那个……我叫唐小雨……”唐小雨轻声细语的,磕磕巴巴的问我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愣愣的看着唐小雨,只觉头皮阵阵发麻:“我叫……林皓。”
我混乱到无以复加的脑子,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直到我转头看见那个自称阿南的黑皮衣男鬼,他额间顺着脖子流下的成珠的汗水,和铁青而难看的面色。
我故作镇定的心神便再一次沸腾起来。
那让我觉得我是精神错乱的一幕幕,再一次飞快的在我的眼前闪过。
我分明记得,那时,我们刚出摄魂殿,迎面就是一股透彻的凉风打在我的脸上,我因为身上被那绿池里的水给弄得黏黏糊糊的,被这凉风一吹,还觉得挺舒服的。
可是这份清爽还没爽上一刻,我又隐隐的感觉到一股诡异的不对劲儿。
这种让我浑身不舒服的诡异的感觉,随着缓缓而来的凉风的一阵一阵的吹在我的身上,就变得越发的厚重起来,甚至比我看见那个白裙女鬼的时候,所产生的那种不适感,还要强烈得多。
这种自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产生的巨大危机感,也让我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难以控制的心神不安起来。
而当我看到站在我身旁的唐小雨,她栓在腰上的,我刚才递给她遮裙子的那件唐装大褂的袖子,忽左忽右的随风摆动得幅度越来越大的那一刻,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儿。
在鬼界里,抬头看天,看不到日月也看不到星辰,目所能及的,永远只有一片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吞噬掉的黑暗,压抑阴冷的环境中,除了难以言诉的疲乏和饥饿,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