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从家乡的溪涧中捕到一只野生甲鱼。上次嫂子帮了他的忙,他觉得有必要感谢一下,就想把甲鱼送给嫂子。
他本想和秀姑一起送到堂哥家去的,又改了主意。他从秀姑处要来了嫂子的电话。晚饭后,他想打电话给嫂子,又思忖着这时候嫂子可能还没有吃过饭呢,再等等吧。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按下了嫂子的号码,又怕嫂子正在和同事一起打麻将呢,这时候打不太合适吧,又按断了。再过了一个小时,春水想现在已经不早了,在这种时候打过去更不好。
第二天一早,春水想嫂子现在匆匆地赶去上班吧,就不给她添乱了。上午又按了几次嫂子的号码,嫂子也许正在上课呢,又作罢。春水被电话搞得有点累,也怪自己,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至于嘛。他下了决心,中午十二点,一定要打通。
好不容易捱到十二点。号码春水已经烂熟于心了。终于通了,电话那头说,你好哪位,春水有些紧张。电话那头又问哪位呀,声音还是保持着耐心和甜美。春水这下子平静多了,他说嫂子是我,说明了打电话的原由。嫂子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自己做着吃了,我们家里有的。春水有点急,说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从老家的深山中捉来的。嫂子还是在推脱,春水急得话也不连贯了。嫂子笑了,说你们还真有心,那我们就收下了,你晚上送过来吧。
等到夜幕降临,春水带着一对甲鱼来到嫂子家。倘大的房子,只有嫂子一人在。安放好甲鱼,春水随嫂子一起到客厅说话。春水有点窘,不知说些什么。嫂子说你堂哥真是忙,你们来了几次,都没见着他。他说有机会让你们两个来家里吃饭。春水说堂哥人在官场身不由已,需要一大堆事需要处理的。嫂子说你这话说得不错,人都有很多身不由已的地方。春水说我们这种人更加身不由已了,挣点钱不容易,一天不出工就没有收入,你们拿工资的,很轻松。嫂子说只要身体好,心情好就好,我也好多烦恼呢。春水说是这样的,我爷爷小时候告诉我,人活在世,只要不进医院,不进法院,平平安安,就是福。嫂子说是呀,平安是福,无欲无求最好。她忽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唐突。
嫂子问了些春水家的情况。不多时,春水觉得需要告别了,嫂子说再坐会吧,他觉得嫂子说这话不是客套。不过春水还是告辞了,他对嫂子说以后家里需要什么人干活什么的,就对他说一声。他这人什么都缺,就不缺力气。嫂子又笑得很好看。
从嫂子家出来的春水,感到很舒坦。踩在小城的街道上,觉得不如以前坚硬了。他细细看起各色霓虹灯来。以前在广州混,觉得这个小城土得不行,这几年发展得很快。他想去看看秀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他怕秀姑打扰了他今天的好心情。
第二天,睡了踏实觉的春水刚起来不久,正刮着胡须,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嫂子。春水忙丢了刮胡刀,恭恭敬敬地接起电话。嫂子说本想把甲鱼炖给你堂哥吃的,他这段时间正在忙一个案子,没有三五天是回不了家的,晚上你和秀姑来家里一起喝点汤吧。春水有点吃惊,想说不用了,到了电话里的,只有“嗯嗯”几个字。他约秀姑一块去,她说忙,没时间。
春水竟有些窃喜。上次秀姑给他介绍买的摩托车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对她说交友要谨慎,不三不四的人不要与他们交往了。没想到她很生气,说春水嫌弃她了,她还嫌弃春水呢,穷小子一个,说啥没啥。两人渐渐心生罅隙。
白天里春水都在想着晚上的宴会。他在等着晚上的到来,又害怕夜幕的降临。他无法安心地坐着,在不大的店面内走来走去。有一个顾客问一款诺基亚手机卖多少,他回答说三十五,那顾客有点不相信,“三十五,我要了”,掏出钱包准备付钱呢,春水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我刚才说错了,是一千二,对不起啊。
那顾客悻悻地说你神经病呀,想耍我是吧,没见你这样做生意的。春水忙着道歉。春水正想着嫂子的年纪,嫂子今年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