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太极宫中,显德殿,这是大唐最高权力机构所在。
大殿正中央台阶之上,摆着一座巨大紫檀龙椅。龙椅两旁扶臂上两条金龙金光闪闪、栩栩如生。
千古一帝李世民端坐于上,只见他头戴翼善冠、身着金黄大龙袍,身上龙鳞闪闪发光,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特有的、尊贵得无以伦比的夺人心智的强大气场,只是他脸上带着微笑,恰好把这种气场的锋芒盖住,整个空间显得严肃而又不压抑。
李二眼下已四十二岁,身材偏瘦,但精神依旧饱满,两鬃有了些许雪白,足以见证他的勤政爱民作风。
他环视一眼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语气平和地说道:“今日恰逢朔望初一、十五朝参之日,朕特地召集诸位爱卿,诸位爱卿可有奏本?”
户部侍郎高履行手持笏板,上前奏道:“微臣有本启奏陛下。五月天下大旱、陛下英明果断,令各地官员开仓振灾,天下民心安定百姓,终得安然无恙。然仍有别有居心者四处散布流言,流民聚集于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久久不散。恳请陛下下诏安抚百姓并加以疏导、兼惩治刁民,”
“准奏!令户部继续开仓放粮,安抚流民左武中郎将李君羡稽查谣言散布之徒,中书侍郎岑文本督办诏袁天师以教化众生,平息谣言事端,交由鸿胪寺督办。”
殿下一众官员出列领旨。
李二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确是勤政爱民的千古明君。眼下毕竟是天下太平,毗邻小国轻易不敢惹大唐这只庞然大物,只是大唐去攻击他们的份,所以大事基本不常用。小事又被李二天天及时处理,因此朝堂之上,气氛比历朝都要轻松和谐得多。
眼看文武官员都无所事事之时,给事中许敬宗站了出来,躬身奏道:“微臣有事启奏!臣听闻卢国公三郎君与人比武,民间有议论是个骗局,恳请陛下遣人裁决,以示正听!”
这个许敬宗可是前隋秀才,后投靠瓦岗,最后投入李二的阵营,也算是有才之人,贞观八年已经是中书舍人。可是于贞观十年,因见率更令欧阳询样貌奇丑,好死不死的忍不住发笑,偏偏那时百官都在为仙逝的长孙皇后服丧,经御史揭发被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后来才升迁为给事中。可谓一笑丢官的最经典案例。
“程爱卿,可有此事?”李二转向另一当事人程咬金。
程咬金蹭蹭大跨步出列,大声奏道:“陛下日理万机,仍对犬子关爱有嘉,臣惶恐万分!大前日确是有人投书府上,要挑战臣家三儿处弼。陛下孰知臣为人耿直,绝无弄虚作假之举,许给事中此乃杞人忧天也。”
李二大笑道:“你这浑货,你家三郎日日勤练不辍,力拔千斤,据说人称小霸王,假以时日定是吾大唐一员虎将!不知哪家将门小子,如此不识好歹去惹他?”
程咬金咳了几声,尴尬地说道:“回陛下,说起此事,老臣也倍感困惑,此人乃是陈国公家大娘子酒楼中一小伙计。咳咳,前几日还被三郎小小教训过一轮!本来老臣是不许三郎再去生事,无奈对方打上门来,若是不应战的话,教俺老程家脸面何存?”
许敬宗低头奏道:“启禀陛下,并非如卢国公所说的小小教训,却是打得对方五日下不了床!”
此时左首的一位官员站了出来,却是宰相长孙无忌,他轻抚一下颌下长须,躬身奏道:“此事老臣也有所耳闻,现已是沸沸扬扬长安城内人人皆知,更有好事者纷纷下注。臣亦认为此事万万不可更弦易辙!”
李二轻轻摇头,说道:“原本小儿之间戏耍,无伤大雅。只是对方乃区区庶民,程三郎可是功勋之后,若是对方有所闪失,当会引起轩然大波。程爱卿,谨慎为之。”
程咬金奏道:“遵命,老臣回去立即吩咐犬子,注意轻重,别伤了对方性命。”
长孙无忌刚想上奏,突然皇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惊呼声,连金銮殿中的围幔也在振动!众臣不知发生何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片刻,殿外值守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天狗吃日,以至全城百姓惊呼!己亥年猪年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旧唐书书中记载。
李二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几乎要冒出烟来。
他冷哼一声道:“天狗吃日乃寻常天象,向来并不罕见,历朝历代皆有之,只是难保又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朕亲政以来,自认勤勤恳恳,丝毫不敢松懈,方能保得天下太平,黎民百姓无不安居乐业。敢问又有何不详之处?今日朕要与民同乐!来人,赐程三郎玉佩一只,令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德謇奉旨仲裁,以示公正公平!朕下注那小伙计银百两!”
殿下一老者颤悠悠站了出来,唱道:“启奏陛下,老臣认为陛下此举不妥!”
李二听得有人反对,顿时火冒三丈。仔细一看却是老骨头兼老刺头,光禄大夫尚书左丞魏征,一下就感觉头大,只得大声喝道:“有何不妥?”
魏征年已六十,在唐代可是绝对的高龄,他和李二两人顶牛次数数不胜数,李二完全拿他没折。因为李二自诩为明君,就必须容得下这个铁骨铮臣!两人就成了一对相得益彰的独特组合,其实李二心里恨他恨得要死,可当魏征数次要致仕时,李二偏偏不放!
魏老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奏道:“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陛下若是小赌,自是可以怡情。但若是以身作则进行豪赌,只怕天下人人效仿!因此老臣认为大大不妥!”
靠!李二心里千万个草泥马掠过。
堂堂的大帝国皇帝,赌它一百两也算是豪赌?不过这老头今日还算识趣,只是反对朕赌得太大,而不是反对朕赌钱!他脸上一松,问道:“依魏爱卿所言,朕要下多少注方为小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