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极静,萧熙然看着穆黎的目光清亮灼人,无一丝羞怯退意。
雅风和雅容对视了一眼默默低头,钟灵站在穆黎身后瞪大了眼。
穆黎想起那日他拂过萧熙然手腕时指下平缓柔弱的脉搏,若非如此,他真当眼前女子就是明素。
穆黎凤眸微敛,淡声道:“殿下说笑了。”
萧熙然不置可否,道:“我自是知晓侯爷没有这个意思,熙然此言不过是想说若侯爷执意不肯接受熙然的谢意,这对熙然来讲反倒成了一桩放不下的事。”
“那殿下意欲如何?”
萧熙然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侯爷文冠武绝,身份尊崇,熙然也确是拿不出什么稀罕之物赠予侯爷。熙然想请侯爷太白楼一聚,虽不足为道,聊表心意。侯爷,可愿赏光?”
穆黎默了默,点头应允道:“既如此,本侯就却之不恭了。”
萧熙然见穆黎应了便叫人去太白楼订了雅间,这一边就和穆黎一同出了永宁侯府。
穆黎自是不能与萧熙然同乘一车,于是萧熙然先行一步,穆黎着钟契去备了马车。
穆澈站在穆黎身侧皱起了一张娃娃脸,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对穆黎说道:“大哥,我总觉着这个七公主没安好心!大哥既早知她心思深沉又何必与她周旋,谁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总好过她以此为由纠缠不休。”穆黎跃上马车,忽然想起一事对穆澈说道:“你且去查查,这世上可有什么方法能让习武之人隐匿内力,使外人探脉而不能查。”
“隐匿内力?”穆澈瞪眼,“内力游走于经脉之中,除非散尽,否则岂能探脉而不能查?莫说探脉,内功深厚之人即便是步伐气息都与常人不同,这岂是能藏得住的?”
“我虽也未曾听闻有此奇法,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等所知绝非全部,你且细细去查就是了。”
“是,我这便去查!”
马车到了太白楼,早有宫女侯在门外为穆黎引路。要知适才萧熙然带着一队羽林军到此众人已是极其惊异,如今见萧熙然相邀之人竟是穆黎便更觉震惊。
虽说太白楼乃京中皇亲权贵聚集之所,常有皇子勋贵来此,皇室公主出宫来此也是常事,只是如今来的是七殿下就委实不寻常了些。
七殿下素来深居宫中从不在市井露面,每次出宫去访皇子府必是羽林军开道,宫女仪仗随行,浩荡威仪,常人不得见。
可今日七殿下竟来了太白楼,且与她同行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宁侯爷!
楼中众人心思各异。
来此处的不少是与朝中各有牵连之人,此时眼见着穆黎随着小宫女向萧熙然订好的雅间走去便各自叫来了身边的随侍,纷纷向外递了消息。
且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揣测嘀咕,萧熙然一见穆黎到了便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待穆黎落座就问道:“侯爷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殿下心意就好。”
萧熙然也不推辞,直接唤来了管事要了一桌酒菜,专挑耗时费力的点。
这雅间中装饰的十分雅致奢贵,水晶珠帘,白玉屏风,窗边放着一架古筝,对面榻上置小几,一方棋盘置于其上。
“侯爷平日里可喜欢下棋?”萧熙然走过去坐在榻上,从棋笥中拿出一颗黑子夹在指尖,“可愿与熙然对弈一局?”
穆黎看了一眼萧熙然手中的黑子,“殿下是让本侯先行?”
“正是。”
穆黎坐在萧熙然对面拿起一子放在星位之上。
萧熙然一子落下,正中天元。
穆黎凤眸微冷,这女子先是执黑让他先行,如今第一子又落在天元,是自诩棋艺精湛还是故意挑衅于他?
若说她今日诸番言行真的只是为了谢他那日相救之恩……
穆黎是绝不信的。
抬眸看去,只见她神情端肃,手中拿着一子正微微蹙眉思索。纤长眼睫低垂看不清眸中神色,白玉般的脸颊细若凝脂,一点朱唇艳若桃花。
穆黎不知何为绝色,但眼前人确也当得起世人夸赞的“雅逸无双,昳丽如玉。”。
雅风几人站在二人身侧只觉眼前情景极是悦目,那一双男女龙章凤姿,天人之貌,真可谓天作之合。
二人静默对弈,棋逢对手,伯仲难分。
棋下了一半门外便响起通报之声,太白楼的管事回报酒菜已备好,询问是否上菜。
“自然要上菜。”萧熙然一把扔了手中棋子,“我请穆侯来此不就是用饭的么?”
穆黎默然,虽不喜半途而废却也没有反驳。
二人在桌边落座命人传菜,待一切妥当萧熙然一抬手对穆黎说道:“侯爷请。”
此时已近晌午,楼中宾客云集。
穆黎不说话,萧熙然也不言语,两人只安静用饭,不显生疏,倒有些宁和安然。
二人用过饭雅容便送上茶水伺候漱口,此时便听得楼下一阵喧哗。
不一会儿楼中管事又在门外禀报道:“殿下,侯爷,六殿下来了楼中。”
萧熙然微讶,说道:“皇姐既然来了自然要见上一见,雅风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