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迎新节马上就要到了。学园都市越加冷清。或者说博尔尼尼整个星球都陷入了一种寂寥之中。

中学五年级的毕业生很多都走了，高等院校的毕业生也走了小半。家境富裕的走了，趁着寒假回家看看，虽然多半的时间都在旅途中，但是回家的感觉依然是不错的。家境太过贫寒的也会有被送走的，毕竟帝都星圈的繁荣不允许污渍的出现。

瓦特在米其林餐厅抱着膀子发呆，他喜欢这种时光，没有人来，没有颐指气使的命令，没有冷艳的嘲讽。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妹妹。

他的妹妹也在学园都市，但是在几站地的分校区。他很久都没看过妹妹了，他舍不得支付空轨的车票，因为那是他的两顿饭钱。他的妹妹也是如此。

他想到了家乡。

迎新节的时候他的家乡会有很多奇特的习俗。和其他星系都不一样。他们会走出城市，汇聚在山林之间，用最原始的方式度过半个月的时光。他出生的星球没有晶矿，他们的星系也没有晶矿。这个星球也没有高密度金属，整个星系也没有高密度金属。他们的一切都要星盟的援助。但是他们依旧喜欢在山林之间，与自然搏斗。每年的迎新节都有孩子的成人礼。他们需要狩猎最凶猛的食肉动物。他的哥哥是部族中最勇猛的战士，在成人礼上他带领着小队杀死了深潭中的多节巨虫。

他想念多节巨虫的肉味了。放在烤架上，油脂噼啪作响，抹上一层层酸蚁蜜，香味可以招来很多冬日饥肠辘辘的巨虫野兽。

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家乡也能作为一个牧星，有高产的粮食，有畜牧的肉兽。可惜他们的领袖争取不到一点点机会。

他想自己的哥哥了，此时他的哥哥应该已经入伍，在与革命军交火的星系边缘巡逻了吧。他多么希望时光过的快一些，这样他的哥哥就能带着退伍的福利回到家乡。自己也许在学园都市的日子也能过的好一些。也许能偶尔坐车去看看妹妹，也许可以吃上两顿美味的甜点。享受一下悠闲的下午茶。

他想和家里联系，但是他支付不起跨星系通讯的费用。

他终究还是从发呆中醒了过来，悠悠地叹了口气。

何哲正好慵懒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今天何哲只有一个人，因为凯贝尔已经回家了。他没有与何哲见面道别，只有一条简单的语音留言。阿吉和法布尔依旧没有音讯，何哲知道他们很忙。莎莉婶婶依旧在医院保胎，昨天何哲刚刚在风雪中探望过她。她一样寂寞。莎莉婶婶和他有说有笑，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叮嘱了一些日常的琐碎。他们都习惯了寂寞。

何哲站在电梯口长着大嘴打着哈欠。

他刚刚起床，昨晚通宵看了一晚电视剧。有些乏累。

瓦特对这个银河人小少爷印象很深。他是这里的常客，他很有钱。瓦特很羡慕他，也嫉妒他。这个小少爷又长高了，伙食好真好。

“请问您需要什么。”瓦特尊敬地说。

何哲揉了揉眼睛，努力地想着自己想吃什么，但是发现自己的胃口并不好。“来份开胃沙拉，煎蜜汁火腿，脱糖。”何哲点了三样开胃菜。尽管他知道这样并不会让他的胃口有所改善，他还是尝试去做了。

通宵后睡醒的状态就和宿醉一样。何哲远远不到饮酒的法定年龄，他不知道宿醉是怎么样的，但是他现在知道通宵后的难受。他在法布尔家里就觉得饮酒是件下三滥的事情。因为那种奇怪的东西会让人的精神变得异样，变得愚蠢，他讨厌愚蠢，他喜欢聪慧，喜欢灵活，就像喜欢他自己一样。

那个经常和何哲他们聊天的大厨在后厨忙活着。瓦特依旧抱着膀子，只是他安静地等着何哲的呼唤，或者说命令。何哲趴在桌子上，尽可能地让自己感觉舒适一些。

但是安静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舒适，而是压抑。何哲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可以请客。”

“啊。哦。不必了，少爷。”瓦特微笑着艰难地拒绝。

“没什么的，你看，反正没什么人。你可以坐在这里吃，如果来客人了就去应酬他们。”何哲下巴抵在桌子上，两只胳膊摊在桌子上，手指有序地敲打桌面。

“真的，真的不用。”

“那我帮你点吧，你想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蛋挞怎么样？布丁呢？你吃过饭了没？要不要点些主食？”

“我……吃过了……”

还没等瓦特回应，何哲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后厨的窗口前。“大叔，再点一份饮料，子墨花茶，还有一份香甜布丁。”

“知道了。”大叔瓮声瓮气地回答。

何哲转过身，看着受宠若惊的瓦特。

“少爷……少爷。谢谢您，真的谢谢您。”瓦特不停地鞠躬。何哲刚刚点的两样东西足足是他几天的薪酬，他并不是没有品尝过，或许算不上品尝，毕竟偷吃几口贵族老爷吃剩的东西算不上什么好事。

“嘿嘿，没什么，我们认识很久了嘛。”何哲笑着回到座位上。

这句话差点让瓦特哭出来。原来真的不是每个贵族老爷都是那么讨人厌。

不一会瓦特端着食物来到了何哲的餐桌前。小心翼翼地摆放好，然后颤颤巍巍地坐下。

“吃啊。”何哲眯着月牙眼笑着说。

“嗯。”

何哲不是笨蛋，他知道他与瓦特之间的距离远远不是一张餐桌。他们隔着山，隔着水，隔着汪洋大海。然而这些并不是全然错误的，他在凯贝尔身上看到过答案，他在自己身上体验过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和他挥手，想告诉他们之间可以交流，可以沟通。瓦特可以理解这是自己的施舍，也可以理解成这是自己的善意。何哲并不在乎，因为他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