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喜欢囚者的哀嚎,所以安静。
丹泽尔很累,也很渴。
身体里不断发出饥渴的警报,他并不想输给这种本能。这是墙外的那个叛徒赋予他的本能。
在沦陷的边缘,血管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了。那种毛发和皮肤都在脱落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人在他的脑膜上糊了一层水泥。
“呃啊!”
丹泽尔咧开嘴努力地呼吸着。但是他每吸进去一口气似乎都从肺泡里漏了出去。
“队长!”
“队长你怎么了?”
丹泽尔似乎听见了队员在炮声隆隆里呼唤着自己。他似乎看到了博纳特在天堂之门享受阳光,一脸温暖的样子。
但是他被束缚在了冰冷的墙上。
炎热,极寒,一种对自由的无限向往从心头升起。
门开了。
丹泽尔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他大声呐喊着,“给我!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快点给我啊!”
没人回答他,开门漏进来的灯光似乎经历了日出与日落。
然后是光明的晌午。
忽然间他有一瞬间的清明。
绝对不能说!绝对!
他绷着咬肌瞪大了眼珠子。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没有阳光,也没有打开的门,没有伯恩,也没有博纳特。
他昂着头努力地呼吸着。鲜血和吐沫随着呼出的气体落在了脖颈上。
“队长,你还好吗?”
他听见了兰顿的声音。
“呃……”他努力地转过头看着黑暗里的牢笼,却发现自己眼里一片模糊。他想说这种感觉不能再好了,但是却只有嘶嘶漏气的声音。
那种战败了像只野狗一样的感觉让他舒爽无比。他是星盟最擅长战斗的民族,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对战斗的渴望。
巴沙克人喜欢战斗,无论是胜利还是败亡。一旦激起他们心中那战斗的欲望,哪怕满身伤口拖着被敲断的双腿跪地求饶,也会兴奋不已。哪怕仓皇逃走退回阴暗的角落,他也会像交配机器一样拼命延续生命。但是他们还是最喜欢用尖利的牙齿撕开对手喉咙时那一刻的灵魂颤栗。
丹泽尔瞪着猩红的双眼,他觉得那黑暗中就是自己的敌人。
“兰顿,先别出声。”寻低声说着。
寻知道伯恩对丹泽尔做了什么,因为这一切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了。他没能忍住,所以他说了。作为机甲驾驶员他是主战士兵,他知道的比辅助兵种的其他人知道的要多的多。
这种特别的待遇他不想再享受第二次。
“什么毒?”莫奈爬到他的身前在耳畔悄声说。
“生醒神果。”寻打了个机灵回答。“你们别说话,队长还在坚持。”
寻身上的毒瘾已经被伯恩解除了。因为他需要这些队员活着,这是他赋予丹泽尔的希望。只要队员们还活着丹泽尔就不会破釜沉舟,只要丹泽尔还有希望,他也就有希望,有希望获得那些作战机密。
丹泽尔兴奋地下面支起了帐篷,他挣扎着,鼓起的肌肉遍布青筋,束缚双臂的镣铐哗啦哗啦作响。
暗室的门终于开了。
伯恩端着一盘子碎肉走了进来。
“嗯!”丹泽尔兴奋地看着进来的模糊人影,他呲着牙想咬上一口。
伯恩皱着眉,计量似乎过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注射枪对着丹泽尔的胸口,噗的一声。
丹泽尔终于老实了下来。
一身大汗淋漓,丹泽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到底是痛还是痒。他只是觉得活着都变成了罪孽,他希望能赎罪,他希望能有些东西缓解他的痛苦,死亡也行。
“想说了么?”伯恩无情地问。
丹泽尔闭上眼睛休息着,体内的饥渴并没有褪去,他只是恢复了神智。那种饥渴的感觉依然在身体里乱窜。他不敢说话,他明白当他张口的时候,肯定会说,饶了我,给我药,我什么都说。
“你们该劝劝他,少受些痛苦给人生一些圆满。”伯恩看着眯着眼不敢直视光明的囚犯们。
终于片刻的沉默中有人说话了,是莫奈。“是啊,队长你就招了吧。”
寻躲在黑暗里冷笑一声。莫奈这个家伙是最没骨气的,在那个无人星上是他马上就被汾桡说服,是他在被囚禁后第一个求饶。
丹泽尔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明白这就是伯恩的目的,他故意把他弄回暗室,就是让他看着自己的队员。就像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后悔没有留在那个无人星上。面对自己的队员这种莫名的愧疚感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他的意志力。
保密局训练出来的家伙果然都是最难缠的,尤其是这个家伙还可能在他的狗窝一样的星球上提前接受了更深刻的训练。丹泽尔如是想到。
“怎么,你还要坚持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伯恩走到了他的面前,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镣铐。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