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降草的此时却又在通过它那探入洛秋玄体内的根须,为洛秋玄找准最需要的药材,在经过它的炼化放入洛秋玄的口中,仔细观察着他变化。
陆拾叁在一旁看了半响,突然对洛秋玄道“你放心我师姐好着呢,莫要着急!”
他这话说的莫名,却奇迹般的让洛秋玄的眼眸都平静了下来,天降草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着手上的工作,脚边已有不少的药材都化为了灰烬。
在陆拾叁的眼中,天降草的这般作为,就像是在洛秋玄体内直接炼丹一般,只不过这丹炉是洛秋玄的这具血肉之躯,看的他兴味盎然,不由得暗叹纵使这世间的炼药师的能耐再好又有什么用,这般的天赋神通、优势所在,世人又有何人能够做到?
这样诡秘独到的手法,也只有眼前这一株小小的草儿能够办到,就他那妖孽般的师傅也不能做到。
陆拾叁砸了咂舌,不由得感叹洛秋玄好命,连这样得天独厚之物也能收为己用,不得不说其运气之好!
有心想要用双瞳目的力量去亲见一下这天降草的具体操作,却在想起之前的那股眩晕时罢休,同时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欲、望,亦是让他清楚的明白之前天降草对他解毒的不上心。
但陆拾叁只是凉凉的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天降草,并不打算在此时计较,且他之前的那一番操作,也并不怕自己会毒发,因而在性命无忧之下,陆拾叁更是被它这独特的配药之法所吸引。
眼见洛秋玄身上的毒素在逐渐的褪去、事情在向着预期中的方向发展,这让陆拾叁提着的一颗心逐渐放了下来。
但这放下的还没有半刻钟的时间,洛秋玄这边便出现了变故,天降草的那根探入洛秋玄体内的根须突然蹦断,导致洛秋玄体内的毒素再次混乱起来,且比想象中的还有要凶险。
陆拾叁轻叹,终究还是他高看了天降草,而小看了洛秋玄体内的这些玩意儿聚集到一起所凝聚的巨大能量,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洛秋玄之前所受的内伤与外伤,在天降草与他解毒之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和,因而才没有血流不止的现象出现。
陆拾叁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洛秋玄的脉搏,但就在这一个瞬间洛秋玄身上的生机便如泄了洪一般,快速的流失。
这一下不止天降草慌了神,就连陆拾叁也面色凝重,快速取出连那从未对外示人的银针扎满了洛秋玄的全身,同时亦将那片从天降草的花盘上揪下来的花瓣,直接丢进洛秋玄口中,对外面的李季急喊道“李叔,速来救人!”
同时对天降草道“还不赶快将门打开,凭你我二人之力,并不能彻底阻止他体内生机的流逝”
陆拾叁的手如幻影一般迅速的在洛秋玄的身上游走,所过之处那些银针只留下颤抖的针尾,一个连着一个发出连贯声响,似是龙吟又像虎啸,低沉悠远,让人心神一荡。
天降草被他挤到一边,看着他这一番迅速连贯而又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愣了愣神,花色晃动,却是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味道。
默默的收了之前为阻他离开结成的一张大网,甚至还怕那院中残留的毒素对李季造成伤害,主动将那些毒给驱散了去,任由这毒飘荡在梦境的某一处,也不知最后便宜了谁!
李季的速度很快,从陆拾叁将话喊出口到他进来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但纵使有银针加持与那花瓣的协助,依旧只是暂缓了洛秋玄体内生机的流逝,并不能彻底的让其停下来。
李季到时,洛秋玄那漆黑如墨的青丝已经隐隐泛灰。
李季不知在陆拾叁与这天降草进来之后,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完好的似是没有受到毒素侵扰而安然沉睡至今不曾醒来的白隙爻时目光一闪,那被天降草忽略的问题瞬间就在他的脑中过了一遍。
但也只是一遍,此时的洛秋玄情况很不好,甚至都到了危机的时候,当他探上洛秋玄的脉搏时,面色更是讶异中带着深深的凝重,忍不住回头看了陆拾叁一眼,似是在问他对洛秋玄做了什么。
不外乎他会这么想,明明之前洛秋玄的伤势已经稳住,纵使中毒也因着他神族血脉的事不至于这般凶险,这才过多久,洛秋玄身上的生机便的如长河般一泻千里。
照着这个速度怕是不出三日,他身上的生机便会一点不剩,介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只不过这生机流逝的有些蹊跷诡异,让他找不到因由,却又不敢贸然出手。
李季思索半响,沉沉的开口道“他体内怎么损失的这般厉害,你们都做了什么?”
他这般询问自然是将天降草也包含在内,陆拾叁讪讪的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打鼓:不知洛秋玄这生机的流逝,是否与他之前的试探有关,以他之前的反,应是激化了他体内的魂种与毒素?
若真是这般,这次可就真的玩大了,他的罪过也就重了。
虽然陆拾叁嘴上一直对洛秋玄各种嫌弃看不上,甚至心中还浮现过许多不好的念头,但那些也仅仅只是说说想想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他好,想要他的性命!
若不然他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提醒他,甚至是有意无意的撮合着他与白隙爻。
只不过这次关于魂种的信息对他的冲击有点大,让他无法接受他对白隙爻那只会越来越浓烈的恨,才会让他有了偏激的想法,甚至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他对洛秋玄的关心并不会少,更不愿意就此看着他陨落。
因而在李季问出这话是他便毫不保留的将之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而天降草也显然知晓洛秋玄此时的凶险,将那五色花瓣催动,勃勃生机从中踊跃而出,不过片刻嫁给已将整个房间笼罩。
李季侧眸看了它一眼,就连陆拾叁也不禁对它刮目相看,叹息洛秋玄好命,能得到天降草这株天造的医者。
天降草的这般操作无异帮他们争取了时间,李季在沉吟片刻之后,取出几枚漆黑木钉,以八卦的形势钉在了洛秋玄的心脏四周,以保证为他吊着一口气。
而这黑钉与之前陆拾叁又用的针法又相辅相成,一眼望过去赫然在洛秋玄的胸部组成了一副盘龙图,只是这龙口却是向着他心脏的位置,给人一种张口欲吞的错觉。
陆拾叁并未将这一错觉放在心上,而一旁乖觉的默默为洛秋玄提供生机的天降草倒是看出了些许的门道,却因着记忆的模糊并不敢确定。
只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拾叁与李季,期待着他们能阻止洛秋玄体内生机的流逝。
待李季将那些黑木钉钉入洛秋玄体内之后,洛秋玄身上生机的流失又慢了一分,这让陆拾叁提着的心稍缓,看着他问“李叔可有法子?”
李季沉吟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余光看到一旁动也不动的白隙爻时目光微闪、眉头微动“倒是有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但用着却是十分的凶险,弄不好会搭上两条性命”
陆拾叁本在他说出第一句的时候想让他不管不顾的试上一试,但听完他的后面一句,便猛然有了不好预感,那话死活说不出口,半响才试探性的问了句“两条人命?”
李季点头“你也知晓,我李氏一族虽然常年在研究魂种的破解之法,却并未成功过,纵使那交给你的三种法子仅仅只是吾辈先祖觉得最为可能而已,并未真正的用过”
旧话重提,陆拾叁便知晓了,李季这是在敲打他,训诫他的胆大妄为与冲动,更为胆大是用的还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三生醉夹杂了其他的毒素。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陆拾叁起码要负起一多半的责任。
但此时并不是追究其责任的时候,首要的还是要帮洛秋玄解毒,以及组织他生机的断流失,至于魂种的事,陆拾叁却不报什么希望了。
陆拾叁经过再三的斟酌问道“李叔所说的法子是?”
却没想到他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问的问题,居然会直接被李季给忽略道,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让他十分郁闷的话“你还是做了!”
陆拾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影射了还不算,这直接问出了口是个什么意思?那他是要老实的点头承认,还是否认?
陆拾叁看着李季的目光有些莫测,余光看到竭力为洛秋玄保住生机的天降草时,便摸了摸鼻子,略带委屈的道“李叔这个锅我可不敢背,无论是这空气中弥漫的三生醉的毒,还是鬼蔓藤的毒可都不关我的事!”
他顶多是顺势而为,趁着天降草未注意时将阵法悄无声息的给变了,在那般艰难的情况下也只保了白隙爻一人,且将那些毒有条不絮的送入洛秋玄的体内而已。
当然这种事情陆拾叁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加不会承认,甩锅甩的十分利落。
但听话听音,熟悉陆拾叁的李季又岂会猜不到他话中的另外一重意思?这锅丢的干脆,他也不会硬要其捡起来。
李季再猜看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白隙爻一眼,有一个念头升腾而起,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魂种乃是因情而起,或许用上恋人的心头血,会有所成效”
陆拾叁的面色当下便是一沉,冷冷的看着李季“咱们现在说的是如何阻止他生机的流逝,并非是魂种!”
这一眼便让向来沉稳坚定的李季脊背一寒,竟止不住的发起冷来,但他依然将脊背挺的很直,不卑不亢的道“少主说的是,只不过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着魂种,我认为若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首要的还是要解决了他体内魂种,只要将魂种解决,他体内的毒便能解,生机自然也会留住,此法可以一试”
陆拾叁的面色更冷了三分,呵斥道“简直是无稽之谈!古往今来但凡被种下魂种之人,无一不会将自己的思念头所爱,是为眼中钉肉中刺,折磨打杀,从未见过有一人能够挣脱的!”
“若是你说的这心头血有用,那你李氏一门已经研究了十数万年饿不见有成效,又作何解?”
并非是陆拾叁故拿话刺人,而是李季的这句心头血确实让他动了怒,那向来不语三分笑的俊脸此时被冰寒的冷气所替代,看着李季的目光充满的审视“若是魂种能这般轻易就能解了,那它又何须被列为禁忌?这般想当然的话,你作为没落谷的惩善使应当慎言人!”
这般的疾言厉色,显然是怒了,也彻底的便将这个建议给驳了,连试的可能都没。
李季静默的与其对视,半响之后才躬身称是。
陆拾叁的眉头微蹙,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身上布满银针洛秋玄身上,也就这么一会功夫,洛秋玄那满头的墨发已经呈灰色,面色亦是灰败中透着青黑,表露着他此时状态的不好。
陆拾叁喊了声“天降草”侧身让出了位置“你来继续为他解毒,其他的事情我来办”
天降草一个激灵,怔怔的看向他,在他再次催促之前快速的上前,犹豫半响才又重新下手,只是这此他并不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而是根据陆拾叁的口述,一点点的将那些解毒的药草送到洛秋玄的体内。
这个时间特别的漫与煎熬,一个不慎就可能再次引起洛秋玄体内毒素的反噬,让他彻底的陨落。
所以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丝毫的懈怠。
在这一人一花不懈的共同努力下,洛秋玄体内生机的流逝终于缓了下来,那青黑的面皮也逐渐有了常人的模样,只是危机还未解除。
陆拾叁沉吟片刻,对天降草道“我说几味药材,你去找来”
天降草看了眼洛秋玄,便撤去的了那五色光芒,看陆拾叁,陆拾叁快速的说出了几个药材的名字、形状以及生长的习性,天降草歪头想了想,其中有两味药材连它都没有停过,不过对陆拾叁口中所说其生长习性已经模样,却是有些许印象。
因而便没有停留的匆匆去找那些药材去了。
待天降草离开之后,陆拾叁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李季没有说话,陆拾叁继续道“李叔,你应该知晓我不会将师姐陷入任何险地,为何还要说出那样的话?”
心头血?正常之人取了心头血还能活吗?!
李季看了他半响,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陆拾叁抿唇不语,李季轻笑一声“我所说得取心头之法并非是不可取,从这北渊大帝对大小姐的态度便可知晓,在他的心中大小姐的地位有多重”
“且,你难道不觉得之前他被魂种控制时,突然的收手很蹊吗?甚至还因此蹦断了那魂种延伸出来的黑丝”那魂种蹦断后一段段犹如虫子般的模样,李季可是印象深刻“断的更是可疑,所以我才建议用大小姐的心头血来一试”
纵使李季说的合理,但陆拾叁依旧不愿去试这个方法,他盯着洛秋玄许久,才说了句“李叔,你不知,师姐的心头血动不得!”
幼时已经被取走半片心脏被用来做了魂玉,后又被慕千雪直接将魂玉捏碎,她的心已经不全,纵使是此时完好的模样,也只不过是个表象,如今的白隙爻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李季默然半响“你应该先看一看小姐此时的状态,再做决定”
陆拾叁心中一惊,面色大变,猛然想起他已经将阵法撤回,按理说那些被他放入阵法中的药也应该失效的了才是,为何白隙爻至今都不曾醒来?
陆拾叁带着心中的怀疑与忐忑,探上白隙爻的脉搏,但令他大吃一惊的却是他压根就没有摸到白隙爻脉搏,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如此。
这般的变故直敲的陆拾叁发蒙,那本就因着之前被天降草折磨而惨白的脸又更白了几分,唇瓣之上几乎不见一丝血色。
许久之后他才颤巍巍的将手收回,口中干涩的不能言语,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才带着忐忑嘶哑的喊了声“师姐”
然,白隙爻却并不曾回应于他,那沉睡的容颜依旧美好,却在陆拾叁的眼中逐渐失去了生机,变得死气沉沉。
这让他整个心肝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半响之后又再次启唇“你知晓她是怎么了?”
李季摇头“我并不知晓,只不过她的状态我曾经见过而已,被世人俗称为梦魇”
简而言之便是被梦境给魇住了。
但以梦为道的白隙爻又怎么会轻易被梦所魇?陆拾叁简直不敢相信,他试图想要将白隙爻唤醒,却始终没能如愿。
李季缓缓的摇头道“没用的,之前咱们那般大的动静都没有将她唤醒,单凭这般轻唤是叫不醒她的,所以我才会提议用她的心头血”
“一来这心头血可能对这北渊大帝的魂种有用,可以一试,二来便是取心头血时那极致的痛可以将小姐从梦魇中惊醒,只要我们方法得当,小姐并不一定会出事”
“反而这般一直任由她被梦所魇住反而会出危险”李季对洛秋玄体内的魂种并没有多上心,提议用白隙爻的心头血为他一试也只是顺带而已,成与不成他并无太大的执念。
这也与李氏一族十数万年以来的执着有关,看惯了那些人为了不确定的东西殚精竭虑的几近疯魔,反而更能冷静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
在李季看来魂种已接近灭,且千年才能成行,偶尔出现也只能用于一人,并没有太多意义,对此执着是他先辈傻,如此还不如好好修炼,超过那被种魂之人,在其被利用成为傀儡之将其彻底抹杀,反而来的轻松便宜。
因而他才会在陆拾叁提及魂种时才会表现那么平淡,甚至还很平淡的帮他要来了那类似能解魂种或是克制的法子,只是没想到陆拾叁会那般快的便将其给用了。
“必须要用这个法子吗?”陆拾叁内心依旧是拒绝的,在没到最后一刻他仍就不想拿白隙爻来冒险,再说时间被梦魇住的人太多,并没有谁像他所说的那般,用心头取血的疼来将其唤醒。
李季默,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两全的法子。
陆拾叁在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凭着白隙爻的信任对她下药,更不该自作主张的决定的洛秋玄生死,陷入这两难之中。
但陆拾叁依旧不同意“不,还有法子的,师傅曾说过,梦境与其主人是相连的,此时师姐虽然可能被梦所魇,但梦境却没有受其影响,且这又是发生在梦境之中……”
“是了,还有火儿!凤凰的祥瑞之声可以破除一切魔障,那么定也能将师姐唤醒!”更何况母子连心,效果更时非同一般!
陆拾叁越想越可行,从自我安慰中得到肯定,李季虽未完全听得明白,不知他那句梦境是何意,却也听懂了最后一句,凤凰么?确实是一种法子,只是这般这北渊大帝可就危险了!
而钟道子那一直未曾言明的身份也终于明朗化。
只是陆拾叁虽然找到了法子,却不知火儿在哪,当初他将火儿交与洛秋玄,可这次见面却并未见到火儿的行踪,而他也因着一见面便与其对上,以及后面的事没有来得及去问。
如今将要用到了她,却不见其踪影,这法子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差别了!
陆拾叁烦躁的甩了甩衣袖,放声高喊了一声火儿,这声音积攒了他此时的所有力气,从这情渊山之中向着四周散去,回荡在整个梦境之中,却没有唤醒洛秋玄玄天镜之中的火儿。
只是勾的那些鬼谷众人愈发的好奇,终于忍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且还通过了众人一致的同意,组织好了人手快速的向这情渊山而来。
陆拾叁这喊彻底将心中的忐忑与害怕发泄出来了,整个人都好上了许多,大脑迅速的转动,火儿既然没有跟着白隙爻与洛秋玄一起出现,那便已经说明她出了意外,用火儿唤醒白隙爻的法子显然也行不通。
那要如何?
陆拾叁心中焦急,疑惑也越来越重,眉头拧死,却是对白隙爻此时的状态毫无办法:比之洛秋玄状态,白隙爻的完好无损才更加让人棘手。
陆拾叁几乎没有犹豫的一巴掌便拍在了洛秋玄的身上,发泄的道“你将火儿弄去哪里了?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还该死的一见面就给魂种给控制了,你可真够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