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当然很喜欢杀人了,除了死,还有什么事能真正震慑民众的么?”陆洴讽刺地笑笑,道,“不过被他们杀得也算是麻木了,这点个破事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
轻雅沉默地安静下来,目光有些黯然。
宦牧笑笑,道:“小雅,跟你说这么多,是让你小心下。如果有人用这件事跟你打探消息,你要记得,赶快到这里来避难。”
轻雅一呆,道:“有这么严重吗?”
“到我这里避难,可以。”陆洴点头,道,“你来了之后,直接进到后院这边,那帮官老爷没几个敢在我这里闹事的。”
轻雅呆然,真有这么严重么?
宦牧笑笑,道:“天色不早了,洴兄,我先带小雅去乐坊看看,有事再过来。”
“好。”陆洴点头,道,“老暗号,你懂得。”
“嗯。”宦牧应声,道,“我知道了。”
宦牧招呼轻雅,二人准备离开。
“阿牧。”
陆洴忽然开口,道:“无论有任何事,都不要自己扛。兄弟会帮你。”
宦牧笑然点头,带轻雅离开。
陆洴站在原地,微微皱眉。
日过午后,初冬薄寒,小雪消尽。
二人从烟锁茗铺出来,走在郢中街头。
穿过街巷,进了闹市,又走了好一阵,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叔,”
轻雅忍不住问道:“咱们已经走了好久了,那个民乐坊,到底在哪里啊?”
宦牧笑笑,道:“还要再走一阵。那个乐坊不在这闹市之中。”
“哎?”轻雅一呆,道,“是个小规模的民乐坊吗?”
宦牧笑笑,道:“不,徵羽楼是郢中最大的民乐坊。只是徵羽楼自负清高,不愿与闹市之类同流合污,所以特地建在了外面。”
轻雅呆了呆,道:“什么叫清高,还有不清高的吗?”
宦牧尴尬了片刻,道:“民间乐坊大多是卖艺卖身,而且不得已也要为之。但是徵羽楼并不一样,这里面的女子,都是纯粹的民间艺人。她们不是乐户,也非妓女,只是落户在徵羽楼里的可怜民女。生活虽然艰苦,至少户籍还算是民籍。”
轻雅茫然不懂。
宦牧轻咳,道:“这个……我实在是没法解释了。小雅,你自己慢慢看吧,真的要等你长大了才明白。”
轻雅呆了呆,道:“宦大叔,你是说,那个徵羽楼里面,都是女子?”
宦牧笑然点头,道:“对。”
轻雅疑惑道:“所以她们只会跳舞唱曲,没有乐手?”
宦牧好笑,道:“不,她们有乐手。”
“哎?”轻雅吃惊,道,“她们有乐手?!女子也可以演奏乐器吗?”
“嗯。”宦牧笑笑,道,“在外面,通常都是男子演奏乐器,而女子只是唱歌跳舞。但在徵羽楼内,歌舞乐,都是由女子完成。像歌女,有些还是可以自弹自唱的。”
轻雅吃惊道:“能有这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宦牧好笑道,“寻常民乐坊,都以独奏为主,少有合奏。但在徵羽楼内,不光有独奏,还有引以为傲的女子乐团。”
轻雅吃惊地合不拢嘴,道:“女子乐团?一整个乐团都是女子?”
宦牧笑笑,道:“嗯,据说天下只此一家。”
“真的啊,”轻雅顿时有了兴趣,道,“那,里面的女子都很漂亮吗?”
宦牧扬眉,道:“这不清楚,你要自己去看。”
肯定很漂亮的。
轻雅这么想着,脚步顿时轻快了起来。
不过偏头想了想,轻雅又道:“可是宦大叔,她们乐坊都是女子的话,那咱们就没办法到里面打工了啊,咱俩可是男的耶。”
宦牧笑笑,道:“女子乐坊也不都是女子。演出当然是由女子来演出,像一些粗活重活,还是会安排男子来做。反正你本来就打算打杂,这样应该正好。”
轻雅疑惑地想了想,道:“那就算打工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住哪儿?总不能跟他们女子住一起,叫什么来着,男女授受不亲。”
宦牧笑笑,道:“到时候看看吧,在附近租个房子,应当也不难。还好手头还有些银两,足够租房的。”
轻雅呆然点头,道:“那最好啦。”
行至人少僻静之处,忽然一拐,行人猝然变多。
四周零零散散的行人都汇聚到此处。人流最盛之处,赫然可见一个大牌坊,写着“徵羽楼”三个大字。
轻雅呆然念道:“什么,什么,楼?”
“是徵羽楼。”宦牧轻咳,道:“宫商角徵羽,不认识吗?”
轻雅尴尬道:“这字写的太花哨了,一时间没认出来。”
“楼字那么复杂,不是能认出来。”宦牧好笑道。
轻雅眨眨眼,道:“见多了,就认识了。一看那字形就知道是楼字。”
“这可不行,你认字必须要确实认识才好,不能这么马虎。”宦牧微微严厉道。
轻雅呆了呆,赶快扯开话题,道:“大叔,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乐坊吗?”
“嗯。”宦牧伸手一指,道,“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