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素雪砌成墙，不见风廊。

雪花在空中爆响，柳飘叶倒在了地上，吐出两口血。两朵血花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像是盛开的彼岸花，透着沉沉死气。

柳飘叶躺在厚厚雪堆里，仰面朝天，讪皮讪脸道：“别介，等我会，别这么着急。”

楚留光不会理睬他，又一掌拍在他的心口。

柳飘叶竭尽全力，在楚留光心口拍了一掌，作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牵机”，也就是武学家口中的指点，能助人，也能伤人。

楚留光初时未察觉怪异，想要再次出手，感到心头一悸。

他先是被柳飘叶指心发问，一时血不归经，惊怒而吐血，而后又挨一记牵机，再要提气出手，武道前途就真的毁了。

小镇方向来了个提着烧红剑胚的老头经过，看着倒地的柳飘叶，幸灾乐祸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不动手，等他元气回复，就惨喽！”

楚留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老头，眼前的柳飘叶折腾不了，身后的人才是真正看守柳飘叶的高手，乐府的哪位他不清楚，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离开。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留光缓步离去，每一脚都像踩在二人心口。

老头看着楚留光消失在视野里，颓然跌坐在地，“吓死老头子了，这家伙好恐怖。”

柳飘叶白了他一眼，“剑气近，你可真怂包。你比他武功高一筹，竟然怕他。”

乐府资格最老，武功最高的词牌剑气近翻了个白眼，“只高一筹，又不是高一楼。高手较量，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出手。”

柳飘叶扶着地艰难起身，轻笑道：“行啦，不就是怕死。你今年九十了，黄土埋到头顶了，怕个球球。”

“老夫的命金贵着呢，要来你来。你小子还真够硬，这都能爬起来，风眠那闺女有福了。”剑气近啧啧声叹。

风七雪人刚到就听见一个她厌恶的名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柳飘叶，扛起来就往客栈跑。

柳飘叶连声惨叫，“疼，真疼，你快把握折腾散了。”

风七雪嘴里碎碎念，“疼还找事，你不说不喜欢跟他打吗，怎么动手了？”然后手里换了个公主抱，面冷若寒霜。

回到客栈，风七雪把他放在榻上，粗鲁的给他上了药，然后坐在榻登抱着膝盖，独自神伤。

柳飘叶道：“思叶呢？”

“跟几个暗桩玩呢。你现在老实交代作案动机，犯罪经过。不听话，我就把思叶带走不回来了。”

柳飘叶轻咳两声，“就是出门遇见他了，他想跟我聊人生，我就说了几句。没想到他玻璃心，没几句就自闭了。恼羞成怒就打人，我也打不过，只能挨揍了。神捕大人，我顺手指点一下他，他得找地方领悟，跑不远。”

风七雪道：“我刚交了辞呈，不是什么神捕了，你去找别人吧。”

“哦。”柳飘叶木然道。

风七雪幽幽道：“小时候，那人离家远游他乡，结识年轻漂亮的女子，后来女子为人杀害，他为了泄愤屠了一城。从那之后，他们都叫我屠夫的女儿，我没有朋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不愿意陪我玩，最疼我的母亲也性情大变，整日郁郁寡欢，最后含恨而终。我当捕快的目的，就是想把他抓捕归案，洗刷我身上的耻辱。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适合，就不想干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账房。我帮你管管账，照顾思叶。又瞥嘴，我是一个精明的账房先生，能做两本天衣无缝的账。”

柳飘叶从枕头下拿出一串钥匙，扔给风七雪，笑道：“那去花吧，老板娘。”

“呵呵，就你这熊样，想都别想。只有傻子，才会蠢到嫁给你呢。”风七雪拎着钥匙，负手走出房间。

柳飘叶侧躺在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丹田，睡着了。

……

……

楚留光的出现，京畿道气氛异常紧张，好似重岳压抑在人心口。

原本闲居在家的武侯、捕快、乐府、千牛卫、不良帅等，全部召集，部署在大小城镇，捉拿楚留光。

官府公人大过年不得安生，恨不得问候楚留光祖上十八代，巴不得楚留光立刻落网。关中的侠客则不然，甚至有人公开表示，抓捕楚留光者，夷灭满门。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古往今来通用。

关中侠客自恃武力，干扰庙堂重器，当斩。燕居深宫，陪儿媳嬉戏的皇帝很不高兴，各大门派进京献福的弟子，除了纯阳宫与少林，通通撵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