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去加格达奇算是苏茉第一次出远门,初中时候的她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一路上看哪都新奇,由于兄妹两都没成年所以只能坐客车。
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客运站外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在接送亲属。苏斌提着两人的行李直接带着她往外走,苏茉一愣紧忙跟上。
这么晚都没人接?看来情况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
她跟着哥哥左拐右拐腿都快走断的时候终于听见他说到了。
苏茉抬眼一看路灯下他们停在了一个很破旧的土房子前,门前有一大块空地满是杂草,看的出来屋子主人无心打理它们。
屋子右边有一个铁皮围成的小空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
明明是夏日这里却阴森无比,一股冷风吹过来苏茉忍不住打个激灵。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被掩盖在火车鸣笛声里。
“啪”屋里的灯亮了“谁阿?”
“爷,是我。”
躺在床上的周金贵赶紧起来开门,橘黄色的灯光让他显得柔和不少。
“这就是茉茉吧,赶紧进来。”
墙壁上贴着旧报纸,有的地方报纸已经脱落漏出里面的土墙。北面是火炕,右手边是一个红黑色的柜子,隔着一个过道横摆着一张床。
哥哥的爷爷见到她似乎很高兴嘴一直没停。嘱咐哥哥明日带她好好逛逛这里,又在柜子里头摸了一会掏出几个苹果放在她跟前“前两天她姑送的,你吃。”
苏茉并不想吃苹果又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只好双手捧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赶紧睡觉吧,人带来了你明天能跟我去看病了吧?”苏斌扶着爷爷躺下并细心的为他盖上一床被单。
“看那干啥!浪费钱。”
“你要不去,我明天就把她送回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行,明天等你姑来先看病再领着茉茉逛商场。”
一夜无话,苏茉第二天早上七点就醒了,周爷爷还在睡觉,哥哥却不见了。
苏茉出房门一看,哥哥正蹲在锅台那烧火呢。
“等爷醒咱们就吃饭。”
饭桌上周爷爷跟她讲了讲哥哥小时候的糗事,又讲哥哥从小就懂事,学习成绩也好,从初中起一直有好心人资助。
讲到这他似乎很开心,得意的说道“那人说了,斌斌要是考的好就资助他上大学!”
苏茉和苏斌两个人话很少,一直都是周金贵在讲。
苏玲进门的时候正赶上周金贵中场休息,她见到苏茉也没有太热情语气平淡的说了声我是你姑姑。
然后就不再理睬她,转头对着周金贵说道“早上送敏敏来晚了,爸咱们赶紧去医院吧,一会挂号的人该多了。”
苏茉没有跟着去而是留下来看家,趁这个机会她好好打量一下哥哥生活的地方。
夜晚那个铁皮围成的墙后面是一堆铁皮,塑料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铁制品。
“怎么像前屯收破烂的老冯家?”苏茉嘟囔道。
中午他们回来后也没有谈病情,苏茉也不知道周爷爷得了什么病。
那个姑姑领着她和哥哥吃了一顿米线,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她生活的怎么样。
“你大爷不在这里,我们离你太远也帮不到你,以后好好学习吧。咱家你大姐去年考上了东北石油大学,你小姐也上高三了。”
上辈子苏茉在那里呆了七天就自己一个人坐客车回去了。周金贵给她的200块钱也被她偷偷留给了哥哥。
回到家以后,家人和往常一样待她,没有出现她妈担心的场景。如果不是后来闻到酒味就想吐她都想不起来自己出过一次远门。
苏茉知道苏斌爱上网,所以第一次去网吧就是为了跟他视频。屏幕那头的男孩子面无表情的在玩游戏,而她就这么盯着哥哥两个小时。
但是哥哥始终没有理她,平时在扣扣上她说很多句话他半天才回一句。
苏茉觉得自己的喜欢没有得到等价的喜欢就慢慢就不和苏斌联系了。
后来从二姨家大姐那再次听到哥哥的消息。大姐家租了哥哥家三口人的地一共十八亩。
大姐打电话跟母亲抱怨“小斌那孩子真是亲疏不分,去年说让他来重新签地合同没来,这回周老小子把钱要走了。”
“周金贵他儿子咋拿老苏家地钱?”
“周金贵去年死了,户主写的还周金贵,他儿子这不就作起来了。不光是地,听说小斌那要拆迁的房子也被他抢了去。”
“天杀的周老小子,他也怕不怕遭天谴。”苏妈妈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一听说恨不得当打那人一通。
“唉,地钱没了来年再包咱们可以给小斌,这房子俺们打电话让他跟他姑找找律师,这孩子说啥也不肯。”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劝劝他。”
结果嘛,当然是没有劝动。
后来她工作后才跟苏斌有了联系,那时候哥哥已经28岁了,在他师傅店里负责烧烤。
工资还可以,于他而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那时还劝苏斌找个对象。
“我这辈子算是毁了,没房没车也没家人还祸害人家姑娘干啥。”
“哪有,我要是女孩子肯定喜欢你这样的,没有婆婆公公要伺候,你还能替她养父母。”苏茉如此劝慰道。
一直到苏茉死前苏斌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没有家的人,每天浑浑噩噩的活着,现在想想她觉得哥哥比自己更可怜。
苏斌从来没有像苏茉想的那样去城里享福,他们拖家带口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营生手段不说还没有住的地方。
苏斌小时候家里一直靠收破烂为生,亲奶奶死后,姑姑虽然住的不远却极少来这里。
大爷更是早早就搬去了黑宝山,据说在矿场当了个管事,家里日子挺好但是大娘却不愿意他接济这边。
苏斌小时候把奶奶偷偷给的零花钱埋在大门外,后来被周金贵发现后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