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昨夜思前想后的想了已整夜,决心今天一早就去客栈向杜氏和佑君把话说个明白,自己绝不再做笼中鸟,池中鱼,她已经不是张家口的小福子了,她要为自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活上一次。当碧君去到客栈时,客栈跑堂的告诉她昨日来的那母子俩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碧君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她觉得以杜氏的为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碧君回来的路上,一脸的惆怅,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发现今日的天空除了一片蓝色之外,连一朵洁白的云彩都没有,蓝的乏味,蓝的压抑,蓝的让人想就着云彩躲避一阵子都不能。碧君轻轻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大杂院中。一进月亮门立,碧君与站在院中的晴方迎面相遇,晴方看出碧君的神情有些落寞,便跟着她走进房中,轻声安慰她道:“莫怕,天大的风浪有我再前边替你顶着。”晴方说完,冲碧君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碧君望着晴方那真诚与刚毅的面容,心里一阵温暖,碧君感激的朝晴方笑了一笑,轻声说了句:“白大哥,谢谢你。”
晴方在碧君的心中就如同自己的亲哥哥一样温暖,他看似孤傲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火热的心,总能在暗夜中为无助的碧君燃起一盏温暖的灯,照着她鼓起勇气继续朝前走下去。
碧君在晴方的安慰和鼓励下,心情明快了许多,她与晴方、锁头一起吃过晌午饭后,又起身去客栈见杜氏母子。临出门时,晴方不顾碧君的婉拒执意要陪着她去,碧君只好答应让他陪同自己一起前往客栈。到了客栈的楼下,碧君让晴方在大堂等自己,自己上去与杜氏把话说开了就下来。晴方本打算要陪同碧君一起上去的,但是细一思量,自己若冒冒失失的上去,只怕越发让杜氏母子误会,因此他答应碧君坐在大堂等着她。碧君刚走上楼梯没几步,晴方又叫住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她,有什么事的话就大声叫自己,自己会一直等在这里。碧君朝晴方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碧君上去敲了几下门,佑君从里边将门哗的打开,佑君看见门外的碧君,先是一愣,然后又有些尴尬的将目光挪到一边,转身走到了窗前。碧君轻轻走进房间,将门掩上,然后朝房间里看了一看,发现房中只有佑君一人,杜氏却不知倒哪里去了。碧君轻声对佑君说自己一大早曾经来过,只是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佑君听见碧君一大早就过来瞧他们母子,微微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他转过身让碧君坐下,语气温和的问碧君道:“我们这次来北平,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碧君看了佑君一眼,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说了声没有。
佑君从碧君那略有些憔悴的面容上早已看出,碧君定然是一惆怅辗转了一夜。他有些心疼的说道:“你的眼睛都是红的,昨夜定然是没歇息好,不过你要明白,我本来是不打算来寻你的,是咱娘她非要拉着我来这里找你,我也没法子,咱娘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莫往心里去,你容我几日,我一定会早早的劝她回去。”
碧君抽出帕子微微的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轻声说:“哥,谢谢你,我没什么的,咱娘的心情我也理解。”
佑君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碧君,不禁有些动情的问碧君道:“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在此处过得可好吗?”
碧君与佑君对视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吸了吸气,强作平静的对佑君说:“我很好。”
碧君说完,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中也泛出点点泪光来。
碧君的眼睛骗不过自幼一起长大的佑君,他默默的走到碧君的身旁,柔声的说道:“你莫要哄我了,我都知道了,也许当初我就不该放你到北平来。”
碧君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丝笑容,对佑君说道:“哥,不用为我担心,我真的很好,你也瞧见了,我现在在这也唱出了些名堂,只要我用心唱,日后一定能在北平的梨园行里立下。”
佑君坐到碧君身旁的椅子上,对碧君说道:“我说的不是唱戏的事,我说的是你到北平可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可随了你要随的心愿?”
佑君其实心里早已清楚的知道了碧君与子声现如今的状况,但是他还是想从碧君口中听到她此刻心中的话。
碧君自然不知道佑君已经去过了子声家里,她有些忧伤的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脸转到一旁,不在做声。
望着碧君清瘦又忧伤的身影,佑君恨不能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给她安慰,给她温暖,可是碧君那平静中透着生分的态度,又让佑君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与碧君之间依旧有一条鸿沟在那里,哪怕他们两个此刻就近在咫尺,但是任凭自己怎么样努力,终究还是不能走进碧君的心里。
佑君轻声对碧君道:“我都知道了,你要找的那个人恐怕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他不过就是你心中的一场梦罢了,既然是梦,就该早些醒来,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
佑君的话让碧君心里为之一惊,她有些怀疑的看了看佑君,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从他闪躲的眼神和话里的意思,碧君推断佑君一定是知道了些有关子声的事情。碧君顿了一顿,然后对佑君别有深意的说道:“即便是梦,我也愿意就这么一直活在梦里,不管我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切,只要在梦里我是欢喜的这就足够了。”
佑君听出碧君话里的意思,看来这个女人还是一门心思全在子声身上,哪怕是子声娶不了她,她也宁愿欢喜的活在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梦之中,都不愿回头多看自己一眼。佑君男人的自尊被刺伤了,他站起身,愤愤的对碧君说道:“你知不知道,闫子声压根就给不了你任何的东西,姑且不提他要成婚的事,就是他现在没有说亲,闫家伯母也不会让你进门,他们家和咱们家是世仇,你为什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佑君话说的直白,碧君听着伤怀,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轻轻的说:“我从来就没想过他会娶我,我来北平不过是来寻我六年前许下的一个梦而已,与子声无关,与旁的任何人都无关,我只是想为我自己在北平活一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