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只见两人策马缓缓而行,一条长街走完之后,右转走上了一条小巷,继续往前便越来越荒芜,直到走至荒郊一片无人之处,夜白见四下无人,跟得太近恐怕被发现,便隐在一颗树后仔细的查看。
只见两人策马而行,红袖道,“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那青衫男子也不言语,红袖又道,“我既打不过你,也跑不了,纵告诉我,又有何妨?”那男子仍然似乎没有听见般,仍不言语,两匹马行至一颗数人围抱般粗的松树下,勒停了马。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静静的坐在马上不动,侧耳听着林中的动静,大声道,”即来了,便出来吧,何必藏头露尾。”夜白一听,心道不想自己离他甚远,却仍被发现,此人修为不可小觑,正待要现身,只听前方林中一颗树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影跃了下来。
来人是一个壮汉,一副江湖打扮,肋下一柄长剑,见到柳玉龙,哈哈一笑,拱手道,“玉面阎罗果然是守信用,这便将人带来了。”那柳玉龙冷哼一声道,“人在这里了,你便带走,还有两件事,请你家主人快些告知,三件事情做完,我们互不相欠。”
来人道,“这第二件事吗?家主已经吩咐,写在信中,请阁下亲启。”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将手一挥,那信便稳稳的往柳玉龙面前飞去,现是运上了真气。
柳玉龙伸出手,接住信件,展开来看,看后将信纸揉作一团,暗使内力,再张开手来,信纸已成为一堆粉末,道,“你家主本事本就不小,这些事情,何不自己做,非要别人出手。”
来人见他露了一手,知道此人并非浪得虚名,故而神态较之前恭敬颇多,回道,“家主诸事缠身,多有不便。”柳玉龙道,“哼,他不便,难道我便很有闲不成?”来人见他面有不快之色,也只他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便拱了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一会儿再来接人。”说完又窜进林中不见了。
夜白心道,“原来这人就是玉面阎罗柳玉龙,不想名头如此大,人却如此年轻,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不过他江湖名声不是什么正道人士,怎么会和红袖同行,而红袖却面带愠色,看来是被这柳玉龙制住,又不是敌手,逃而不得,所以才如此。”
夜白心下正在踌躇现在如何是好,忽听一声破风之声传来,抬眼看去,原来是红袖跃离得马鞍,柳玉龙待要伸手去抓,红袖在空中抽出腰间软鞭,向柳玉龙挥去,那软鞭鞭稍便似生了眼睛,一下缠上了柳玉龙的右手手腕,柳玉龙见此右手手腕一翻,抓住了鞭身,往后一扯,红袖这是也稳稳落于地上,抓住鞭柄往自己一方拉扯,两股力量互相抗衡,谁也没有扯动谁分毫。
坐在马上的柳玉龙突然冷哼一声,道,“你的道行还差得远!”遂使力一扯,红袖身子被他扯起,往他面前飞去,柳玉龙左掌便待往红袖胸前拍出,红袖右手一抖,将鞭子收回,反手往后一挥,鞭梢缠上一颗树身,她微一用劲,往柳玉龙身前的去势止住,身子借力向后跃出,停在一丈开外。
柳玉龙见着一掌拍空,双手一拍马鞍,从鞍上跃起,飞身又向红袖劈出一掌,红袖见着来势迅猛,堪堪避过,不料柳玉龙右掌原是虚招,左掌随即拍出,红袖躲避不及,伸出右手,硬接了这一掌,正想自己怕是要深受内伤了,不料却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抵上了她的背,随即体内一阵暖流往右掌而去,柳玉龙和红袖两掌相接,也是微一皱眉,随即撤掌跃开。
红袖转头看去,不料确实夜白,她又惊又喜,道,“咦,原来是你。”夜白微微一笑,点头回应,柳玉龙也看到了红袖身后的他,道,“我说着姑娘也不会有这能耐,原来是有援手。”
夜白紧走两步到红袖身前,将红袖护于身后,道,“阁下出手甚是狠辣,不知这位姑娘哪里得罪了阁下。”说完拱手一礼,红袖在旁不悦道,“我又没有得罪他,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抓来的。”心道,“哼,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有礼。”
柳玉龙冷冷看着夜白,道,“未请教?”夜白道,“在下夜白,是这位姑娘的朋友。”柳玉龙呵呵一声,道,“朋友吗?很好。功夫嘛,也很好,我倒是很有兴趣领教领教。”说着欺身上前要夜白肩上抓去,夜白伸手将红袖揽住,两人随即向后滑出一丈,躲开了柳玉龙的袭击。
红袖在夜白耳边低声道,“此人功夫诡异得紧,你有胜他的把握吗?”夜白低声道,“没有。”面上仍是微微带笑,似乎满不在乎的模样,红袖低声嗔道,“这会儿你还笑得出来。”夜白道,“不笑能如何,更何况我略略皱眉,对方便能知晓我尚无把握,更会助他志气。”
虽及次危险万分之际,夜白却闻道红袖身上发出的幽幽香气,不由心神一荡,继而心神又是一凛,心道,“当此时,我却如何能够分心。”登时收敛心神,沉着应敌。
红袖原知道,高手之间过招,不但是修为,也是内心上的对抗,只要有一丝破绽,一方往往就能抓住机会,击败对手,故而便不再言语。
柳玉龙一击不中,手中白光一闪,暮地出现一柄长剑,夜白心下一惊,心道,“此人怎么会御剑术,他若不是仙界中人,必也是修仙之人了,倒是不可小觑。”
御剑术本为仙术之一,古来剑术往往追求人剑合一,当达此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飞花摘叶均可伤人。但是仙界本不以剑道为本,故而所修习的仙术是用自身仙力凝结形成宝剑并御敌之术,无道行之人无法将气凝成物,虽比之人剑合一的境界往往还相差甚远,但是也是攻击性极强的仙术之一。
这时听得林中一个声音道,“柳公子,家主吩咐的事情你似乎忘了,不能伤了这二人性命。”
那柳玉龙将脸色一沉,道,“你的家主,不是我的家主,我不过答应他做三件事,这事情答应不答应,得看我的心情,这第二件事,请回复你家主,我便不答应,这人功夫不错,今日我有了兴致,非得与这人分个高下。”
柳玉龙说着也不理林中之人,那林中之人想来一直在侧,静观变化,现见未按计划行事,只听林中传来一人急急远去的脚步声,想是飞报家主人去了。
柳玉龙跃身上前,长剑直挺,不容夜白有喘息之机,唰唰唰几剑便将夜白全身笼罩在剑光之下,夜白将红袖护在身后,侧身避过飞来剑招,这时一剑直从天灵击落,夜白的手突然触及腰间那把拾得的匕首,不及细想,锵的一声抽出,便往刺来的剑上一格,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短剑竟然将柳玉龙刺来的长剑斩断,剑尖往前飞出数尺,蹭的一声扎入一颗树身,没入半寸有余。
柳玉龙脸色一变,身子一震,撤身往后跃开,将断剑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一番,见断出平整光滑,只此轻轻一格,便能轻易斩断真气所凝之剑,脸色阴沉着道,“好厉害的匕首。”
长剑本为真气所凝,若被折损便同时真气亦受损,夜白见柳玉龙此情境下也不过只是面色微微有变,身子不似负伤,暗暗赞道,“观他修为,若不是这柄匕首锐不可当,我胜之于巧,若真与此人缠斗,确无必胜把握。”
柳玉龙冷冷道,“今日阁下有利刃相助,我剑亦损,他日与阁下相逢,比当再比高低。”说完轻身而起,飘然而去,夜白更是震惊,柳玉龙所使的,正是他也会的御风之术。
见柳玉龙去得远了,红袖抚掌笑道,“常听说玉面阎罗从无败绩,今日亦败在夜白大哥手下,可是大大的失了面子。”夜白正色道,“若不是这柄匕首锋利,今日我也未必能够胜他。”
红袖道,“倒不见得,你未必拼尽全力迎敌,若是毫无保留,这天下,恐怕也少有你的对手。”夜白问得红袖如此说,似乎被触动了一件伤心往事,黯然道,”即便天下无敌又如何,终归也救不了我相救的人。“他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全然忘了身边的红袖,红袖不解,道,”什么?“夜白猛地回过神来,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我认真迎敌,胜负也是难料。“
红袖忽然“咦”的一声,惊道,“你...你受伤了!”低头一看,却是左臂有一处剑伤,伤口虽然不甚深,但也正在往外流血,想是为柳玉龙的剑气所伤。夜白本是全神贯注和刘玉龙对敌,竟连被剑气所伤都未曾留意,红袖一提,这才感觉伤口微微的疼痛。
他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只是皮外伤。”红袖确急道,“皮外伤也不能马虎处理,我帮你包扎一下。”忙拉了他坐在树下,自己从马背上解下水囊,回到夜白身边,蹲在他的左侧,轻轻的拉开伤口处得衣衫,将水将伤口处仔细的洗了,又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轻轻的将伤口处包扎了,抬头望着夜白道,“疼吗?”
夜白见她神色甚为担心,心下不仅有一丝感动,笑了笑道,“不疼。”红袖便默然不语,夜白见她面带思索,问道,“你在想什么?”红袖摇了摇头道,“我在想,我们每次相见,不是我受伤,便是你受伤,莫非我们是对方的克星不成?”
夜白听闻哈哈大笑,道,“难道你还记挂这前番的事?”红袖摇了摇头道,“前番你伤我,我知道你是侠义之心,后来你放了我,可见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所以我并不恼你。今番你受伤又是因我而起...“她顿了一顿,忽然眼睛狡黠的转了两转,笑道,“可也算扯平了,若不是因为你伤了我,柳玉龙也抓不住我,此番你又救了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夜白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这笔账也算在我头上了?”红袖认真的看着他,点点头道,“难道不该算在你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