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茯苓也就这样混吃等死地打发着日子。课照常上着，有的听进去了，有的没听进去，不过考试稍微复习一下总能过关。最让茯苓激动的事情是她在学校当了一回同声翻译，她们学校来了一个外国友人，同学推荐了高中英语就不错的她去当同声翻译。茯苓激动了几天，认真按学校准备的提纲将外国友人的英语翻译成了中文，同时将校方的发言翻译成了中文。茯苓一遍遍地核对，跟着录音机反复纠正自己的发音，直到确认无误为止。

很快就到了外国友人来访的时候，茯苓穿上了自己最好的白衬衣和黑裤子，破天荒地穿了一双高跟的黑皮鞋，随着学校领导来迎接外国友人。在预定的时间，外国友人坐着车来到了学校，茯苓简单地介绍了学校的情况，也把领导对友人的问候转达给了友人，陪着她们参观了学校，并且在万人攒动的大礼堂将友人的演讲和校领导的欢迎致辞进行了互翻。茯苓胆子特别大，越是人多，越沉着冷静，整个过程基本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在大礼堂灯光的照射下，茯苓感觉自己成了全校的焦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个子矮小的她的身上。她又兴奋又激动，感觉自己的人生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

友人很快就走了。茯苓很快成了学校的名人，走到哪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瞧，这就是那天的同声翻译”。茯苓其实还是喜欢学习的，可是她父母的见识、家庭的贫穷、学校没有很浓的学习氛围限制了她的想象，她不喜欢财务，可是学的是财务，她喜欢英语，可是由于身高、口语、高考成绩的各方面的限制，只能按部就班地去读自己并不喜欢的财务。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努力，而她面前没有一个能指点她的人，她就只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

又是一个周末，她又跑去钟叔叔家蹭饭吃，钟叔叔全家晚上要出去有事，晚饭吃的特别早。吃完晚饭，钟叔叔和陈姨就要出门，茯苓实在也不好意思呆在钟叔叔家里，也跟着出了门，往学校方向走。5月春末夏初之时，在江阳桥上，江风吹过来，让吃饭时出了微汗的茯苓觉得通体舒泰，甚至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从桥上望过去，阳江江面非常宽阔，映着夕阳，江水波光粼粼，江面微风习习。茯苓老家门口有条瓯江，江面很窄，江水很浅，可却是茯苓四姐妹小时候的乐园。她们经常拿着家中的木澡盆去瓯江随水漂浮，在每年一度闹鱼的盛宴中，拿着爸爸的酒篓、家中的脸盆去捡拾上游翻着肚皮的鱼，然后拿回家美餐一顿。她和茯敏、茯烟几个去瓯江洗冷水澡，年幼无知的她们不分男女都脱的精光，在瓯江人少的地方，选个水深处将全身浸到水里，学着电影中看到的游泳的镜头不停地扑腾。夏天的河水因为是山泉水格外冰凉，所幸瓯江的水浅又平稳，每次几个无知的孩子在洗了冷水澡后总能平安回家。提前在外头晒干自己的衣物，不让父母知道自己去洗冷水澡了，还每次都没有被粗心、忙碌的父母发现，茯苓总是有点小得意。

茯苓站在江阳桥上，想起童年的往事，不禁笑了，脸上露出了好看的深深的酒窝。

回到熟悉的学校，茯苓想到去寝室里总是成双成对的人，看了手表觉得时间还早，就跑到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看起书来。

茯苓的桌上也只有课本，茯苓选自己喜欢的英语书看了起来，没多久就开始轻声朗读起来，这一刻茯苓忘记了自己的孤单和烦恼。

这片刻的宁静没多久就被美子大声的呼唤打断了。茯苓的寝室和教室的窗户正对着。茯苓读着读着就听到美子大声的呼唤：“茯苓，有人找你，快回来”

茯苓以为是爸爸又过来给她送钱，看她来了，高兴的不得了，来不及收拾课本，三步并着两步就往寝室飞奔而去。

人到中年的茯苓想起年少时的这些场景，不住地感叹，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早一点晚一点，她自己如果再沉的住气一点，如果她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一点，如果她再自信一点，如果茯妈妈不是一味在她面前抱怨茯爸爸，能告诉她如何识人辨人，也许她的命运就会不一样，然而一切只是如果。

等她气喘吁吁爬到六楼，站在寝室门口喘着粗气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坐在她座位上的那个身影仿佛不是爸爸的身影，那身子更年轻，更挺拔，会是谁呢？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那背影转过身来，听到响动的美子也笑吟吟地招呼她：“茯苓，看谁来看你了”。茯苓迎面看到的是那个大大的黑框眼镜，那头浓密的头发，就是平常经常请自己跳舞的程又枚。

“他怎么来了”茯苓心里狐疑地想。她和他的交往不过是点头之交，偶尔的舞伴而已，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程又枚仿佛看出了茯苓的心思，笑着问到：“怎么了，不欢迎我？还是你希望是别人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