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不秋也不理她,走回自己的肉身,安逸的向里面一趟,“走吧。”
“走哪儿去?”宋可遇不明所以。
冉不秋坐起上半身,“当然是去念慈福利院。”
这回宋可遇真的愣了,“为什么是去念慈福利院?”
冉不秋很满意这种来自知识面的全盘碾压,无不显摆的说:“90年前,滨城内外很多小型公益组织自发救助流民,也救助孤儿,不过很快因为资源匮乏的原因聚合成了一家,专职救助伤残的孤儿,起名‘慈心庇幼所’,也就是现在念慈福利院的前身。怎么样,宋秘书,你觉得熟悉了吗?”
宋可遇岂止是熟悉,他本人就是在这家福利院一直生活到18岁成年,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熟悉念慈福利院的人吗?当然也有,他最喜爱的保育员何姐姐,还有老院长乔妈妈,不过由于上次在国外私自退学的事件,乔妈妈第一次隔着电话冲他发了大脾气,这样算来,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亲身回到福利院,去看望乔妈妈了。
到福利院门口时,宋可遇突然有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扭捏感。他这些年拼命攒钱,大部分都匿名存入了福利院的捐款账户,可他还是有些胆怯见到乔妈妈,罕见没有一马当先,反而有些别扭的的尾随在了织云身后。
过了这么多年,福利院进了很多新人,也不认识宋可遇,他稍微自在些的跟着带路的小男孩往院长办公室走。
“你有些害怕?”织云敏感的问。
“其实我就是个孤儿,从小在这里长大。”宋可遇低声解释。
织云脸上交错着怜惜与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可怜的身世。不过如果我的小铃铛活着,会不会也能长成你这样,挺拔又善良?”
“我小时候也是很让乔妈妈头疼——哦,乔妈妈是我们的院长,我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她,会不会是先被迎头臭骂一顿。”嘴上这样说,宋可遇的脸上却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情。
“宋可遇!是你吗?”走廊里走过一个40出头的中年女性,惊喜的叫着他的名字。
宋可遇扬起真心的大笑脸,快走两步拥抱住来人,双臂向上一提,原地转起圈来,“我温柔善良的何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何姐在他怀里也欣喜的笑起来,故作责怪的在他肩头拍几下,“你这个坏小子,转的我头晕,快放我下来。”
两个人站定,又笑眯眯的对视了半天,何姐慈爱的抬手抚了抚宋可遇的鬓发,“坏小子更帅了,一个人在外面吃的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我们,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宋可遇从小亲人缘浅,对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更加敏感,别人对他的每一丝善意,都会深深积存在他心里,以备将来对方需要时,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报答。
此刻面对从小真心疼爱关照他的何姐,不禁真情流露,红了眼眶。不过一刹,就被他大笑着遮掩过去了。
他一手亲昵的揽住何姐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们啊。小黄鸭、小北、妞妞,他们都好吗?小哭包也该上初中了吧。乔妈妈呢?乔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哦,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冉先生,我的朋友。”
何姐脸色稍变,朝着织云稍稍颔首,就拖着宋可遇站住了,犹豫道:“可遇,你有些年没有回来了,有件事一直没能和你讲,乔院长她去年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她安抚的去握宋可遇的手,那手冷得几乎结成了冰。
宋可遇难以抑制的悲伤起来,感到心脏像一下被人狠狠攥住,“这太突然了,她身体一向那么好的。何姐姐,乔妈妈她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何姐感伤道:“世事无常,我们都没有想到。”说着打开门,带他们进了院长办公室。
刚才领路的小男孩又跑回来,在门口怯生生的探出头叫:“何阿姨,小鱼妹妹牙疼的厉害。”
何姐一下变了脸色,起身就要走。
宋可遇忙跟出来,“我和你去看看。”
“不不,”何姐只得焦急的停住脚步,阻止了他的身势,“现在规矩不一样了,外人不能随便进到内部区域了。”
“我是......外人?”宋可遇受伤的去看何姐。
何姐叹口气,又惦记着病痛的小孩子,匆忙道:“别多想,你在这等新院长吧,回头咱们再说。”
宋可遇进门时的欣喜被完全浇灭了,他一时难以适应自己的身份从一个久别的游子变成了疏离的外人。织云善解人意的没有打扰他,这使他得以专心的缅怀起与乔妈妈共处的童年时光。
“听说有客人?”门外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将徜徉在悲痛中的宋可遇拉回到现实中。
宋可遇一仰头,和正进门的人四目相视。
“是小宋啊。”对方在认出他的一瞬间,笑容就淡了下去,残存的笑意多少有些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