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时其由保姆领着进来,没有寒暄,沈鹏直接请他进书房,保姆送进来两杯淡茶,随手关严了门,两人相对而坐。
“我听姚正说,你的婚礼在明天举行?”时其沉静的双眸注视着他。
沈鹏手里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点头,“你也知道了?”
时其立时读出他表情的含义,疑惑,“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
混迹商海的老油子,一下被人看穿心事,沈鹏颇为震惊,浑身不自在,被子转手放桌上,诙谐地苦笑,“我倒是喜欢林珍,不是被你占了去么,我岁数也不小了,你总不能让我打光棍儿吧?”
“如果,我把林珍交给你呢?”时其试探性地问。
“你说什么!”沈鹏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脸色瞬间严肃,“徐希明,你小子不会……”
时其也起来,郑重其事地走到他近前,“我就想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沈鹏当然愿意,做梦都愿意,但他想不通,徐希明与林珍爱的死去活来,转眼间怎么就要把林珍送给他?会不会是他变心了?
眼底透出怒气,强忍着没发作,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拿徐希明没有一点办法,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无奈沉声,“我爱林珍不假,你得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林珍不是件商品,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我请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先尊重她一下。”
“我很尊重她,才会来找你。”时其刚毅的下巴绷紧,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舒缓了下来,“你应该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才会放心让我进你的书房。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数着日头过日子,看着今天的太阳落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明天的,我和林珍没有缘分,这是命定的。”
沈鹏默然听着,虽然是平静的陈述,声音里难掩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情绪,他被情绪牵引,渐渐有了一丝酸楚。
“我明天出远门,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临行前,我想把林珍托付给你。”时其的眼里意味深长。
“你去哪儿?”沈鹏心下一紧,忍不住问。
时其视线转向窗外的一片湛蓝,凝视片刻,嗓音中突然有一丝苍凉,“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沈鹏直愣愣地盯着他往外走,那一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
那个曾在他心里无数次诅咒过,暗暗嫉妒过的男人,此时竟让他内心深处巨浪狂涌,肃然起敬。
时其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背对他浅叹一声,“林珍一直是你的女人,你好好待她。”
林珍一直是我的女人?沈鹏瞬间瞪大,自己过去那么对林珍,而他却能……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一路狂追到大门口,对着走远的时其大喊,“徐希明”
时其没停,步伐稳健,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回到书房,心情沉重地给刘清打过去电话,“明天的婚礼取消。”
“什嘛?”听筒传来刘清夸的声调,“表哥哎,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请帖我都给你发出去了,婚姻大事啊,你让外人怎么看咱们沈家呐,劳拉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没错,加上外地来的,上上下下近千人,现在马上通知怕也来不及了,沈鹏僵持几秒,“那就先不取消,明日婚礼照办。”
刘清被他搞晕,“表哥,你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
沈鹏烦躁地挂下电话,靠到椅子上,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劳拉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节骨眼儿上出现了变故,让他怎么收场?
寂静的墓园中,耳畔仅有有偶尔呼啸刮过的风声,受温室气候影响,今年城市降雪量比往年大,刚入冬便扬起了雪花,整个墓园一时间覆上了一层白茫茫。
时其一身黑色正装,将手里的白菊花缓缓立放在牛旺的墓碑前,用手扫干净碑上的雪,稀碎的雪粒被风刮得胡乱旋转,不断打在如刀削一般平静的脸上。
没有一句话,无声变成了最好的语言,墓碑上的照片,牛旺一直在笑,他似乎也很高兴大哥能来看他。
“你是牛旺的朋友吗?”
身后有一个粗嗓的女声传来,时其转身,看到一个矮胖的女人在身后,看上去也就刚刚四十出头,头发却全白了。
女人仰头打量面前衣着楚楚的男人,看着眼生,重复问一句,“您是牛旺的朋友吗?我是牛旺的老婆。”
“是……很久不联系的朋友。”时其没跟她讲自己就是牛旺不顾性命保护的大哥,“我正想去店里看看你,牛旺生前借给我一笔钱,正好还给你。”说着从西服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马疯婆子。
时其之前往卡里打了一百万,牛旺哪里有这么多钱给他。
马疯婆子信以为真,并不知道里面有那么多钱,拿着卡抹眼泪,连声哀叹,“死鬼,为兄弟倒挺仗义,连老婆都不要了,留我一个人了,要这钱有什么用?”
时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于是没有道别,无声朝前走,马疯婆子突然在身后喊他,“去我家吃顿便饭吧?”
“不了。”时其侧了下脸,大步流星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