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雪花已经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煌都已经迎来了混乱的季节。

琅朝只有两季。

一季为和，一季为乱。

和者，平和也。天地平和，晴空万里，偶有微雨，到底是宜人的、适宜农耕与出行的好节气。

而乱……

便是没有章法的诡异节气。或许暑热，或许冰雪，来往不过一夕之间。

走得突然，来得也突然。

“如果是北狄，那么此刻应当会骤然暴雪的。”申启冰倚着小楼的栏杆，望着繁华的煌都，饮了一口茶。

“比起变幻无常的天气，还不如一直暴雪来得快活。”说着，又咂了一口。

此刻，北煌都，安治所内。

安治所是煌都的治安机关。【天庭】虽有此机能，但并不如琅朝自设的安治所完善。毕竟是传承古老的组织，从事的也是关乎组织的事情。至于煌都安定，倒在他们所忙活的事儿的其次了。

安治所的大司是程有光。

这本来是煌都太学的掌事，一个想不开投入到了煌都的保卫工作来，算是弃文从武了。于是治理这安治所也带有了一丝太学的儒雅风气——平心而论，还不如说是迂腐之风。

每日必开一次会议，要求北煌都南煌都以及虽无名却有其实的东煌都治所的长官每日风雨无阻地来安治所报告情况，无论大小都要先说一下，无论有无也都要来。

这可苦了那东煌都的管事洛树天。本来管的地儿小是好得不得了，但是每日还要来北煌都安治所里面述职就是一个苦差事，更别提现在林谷大司还查得严极了。

看着在座的三个人，程有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有几日没有开这样的例行会议了。从今日起一切如常。”

洛树天才想起来，这几日好像还没有开过会。但是这种紧张的情况之下他也来不及冷静思考了。

“你们好像是一些生面孔啊。”程有光眯起了眼睛，将这三个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莫不是你们的前任被林谷那老东西抓了？”

“回大人，属下北煌都治所治官，崔舜时。前任朴金会因为贪污了一些钱财已经被送入监牢了。”

“回大人，属下南煌都治所治官，朱姜。前任郑骁勇因在青楼做些不雅之事被抓，现由我顶替。”

听了前面两个人的发言，洛树天也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正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时，程有光倒先问起他来。

“那么你呢，东煌都的管事。是吧……你的前任，不会也是因为什么贪污腐败吃喝嫖赌之类的被林谷清查了吧。”

“不是，大人。”洛树天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前任高炯，亦是城防营主将，不幸被刺杀身亡，故而由我替补而上。”

“哦？刺杀身亡？不幸？”程有光的语调明显浮了上来，带着一丝轻蔑的感觉，“我倒觉得这人死了是万幸！”

见程有光突然瞪起眼来，似乎是生气模样，崔舜时朱姜洛树天三人都是畏惧地低下头去。

他们还只是刚刚上位而已，哪里懂得这上司的脾性……

“我说那高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我曾经的上司就对我不敬，蹬鼻子上眼了！”

程有光的小胡子都是被其吹了起来，莫名的喜感。“死得好啊死得好。”

说着，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

后想起了什么，招呼自己身边的仆人，在其耳边说了一句，那仆人便慌慌张张地跑下堂去了。

仆人再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三盏茶。

“来，新官上任，我也就懒得招待你们，这些个茶水就算是招待了吧。也不知道你们会干多久。超过三个月我便宴请你们，只是在这之前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来日方长——呐，喝吧。这可是天府的茶呢。”

天府的茶。

开始还有些畏缩的三人听到这话，忙端起茶盏仔细端详起来。倒也不急着喝，只是观其颜色，确实是上好的形貌。

后就直接饮了下去，怕浪费了一滴似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在空茶盏里摸索着。

这可是天府的茶。

天府是琅朝最大的商会，掌握着各路商道的中间节点，是名副其实的中转站，也是以倒卖发家的恐怖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