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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鸟语声声,山上的空气格外新鲜,湿润而清香,仿佛是那花草树木的清香味,置身如此纯天然的美景中,丁瑜洲不禁感叹,虽说农业社会没有工业社会发展快速,社会生产力也不是太高,但是这个时候人们的生活状态是纯自然的,生活节奏是缓慢的,车马很慢,书信很慢,不急不躁,即使漫长的等待也不会觉得心烦意乱。
丁瑜洲他们干完活,打扫好院子后,过了许久,长孙无忌的车架才如约而至,准时到达感业寺。
长孙无忌不敢耽搁,一下马就立即快步走入正殿,拈香祈福,庄严而郑重地进行着祈福仪式。
寺中大小尼姑在静安住持的带领下,全都云集在大雄宝殿,按照礼仪规制念经超度亡魂,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武媚娘就在这些尼姑中,因为她是带发修行,比不得那些斩断青丝的尼姑虔诚,所以被安排在队伍的最末端,这倒给丁瑜洲创造出了机会,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院子里就能够看到武媚娘纤细柔弱的背影。
丁瑜洲和一众杂役此时正在那件低矮的偏房中,就像那日中元节王皇后和萧淑妃来寺中上香一样,丁瑜洲也是透过窗户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全局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感业寺行香祈福属于国家礼仪,有一套礼仪制度典范,行礼之人只需按照既定的程序和规矩来照做,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丁瑜洲见识过王皇后她们的典礼仪制,发觉这次和那次大同小异,关注点便不再放在礼法制度上,倒是对行香的主人公长孙无忌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历史上这位当朝国舅、一品太尉可是日后武则天登顶权力宝座的重要绊脚石,此时未来的对手间在此碰面,不知会擦出什么电光石火。
丁瑜洲如此思考着,还不忘去观察长孙无忌的样貌。
长孙无忌中等身高,身穿一品朝服,头戴唐人特有的双翅官帽,虽年过半百,却一点不显老态,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如水光折射出的日光,锐利之余还带有威势,用不怒而威四字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他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默默祝祷祈福,按照既定的程序做着各种事情。
长孙无忌的身后是陪同祈福的官员,再往后才是感业寺的尼姑,众人都默然不语。
诵经声在木鱼声的伴奏下,营造出一种空灵的超然感,一切事物仿佛在此都超脱于物外,实现了永生。
武媚娘一袭白衣,乌发简单绾起,端坐在蒲团之上口中念诵着往生咒,神态安然,如一潭死水,这是她在感业寺的标准装扮和惯性动作,作为先皇的未亡人,所有鲜艳的色彩都与她无关了,只剩下白色、黑色等象征着心如死灰的颜色,提醒着她往后余生都要在这暗淡无趣的色彩中度过。
这两个未来的死对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让丁瑜洲的期待化作泡影,事态的发展让丁瑜洲有些失望,整个进香祈福活动,长孙无忌全程无话,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武媚娘作为众多尼姑中的一个,既不特殊,又不特别,自然也不会引起长孙无忌的注意,未来要成为敌人的这两个人此时形如陌路,好像完全不认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对上。
丁瑜洲感叹,真是“命运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一切命数的演变都充满了无数的变数,事态的发展不会按照某个人的意志而变化,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也是最深奥和难懂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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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活动结束后,长孙无忌率领众随从急匆匆地离开了感业寺,未作片刻停留,因为朝中诸多繁琐大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丁瑜洲目送着长孙无忌的身影,知道此时的大唐和高宗李治迫切需要他的辅佐,如日中天的权势还会伴随他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