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寺毕竟是山上,人人都知道,在大雪天搬运两具尸体下山,要远远困难于徒步上山。于是在周捕头的周旋之下,请来仵作上山验尸,和周捕头一起来的除了仵作还有当地的县官赵新源。
赵新源虽然只是一个县官,但是为人十分圆滑,做官二十多年,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少年身份不凡,京城边上生活得小官都有这样的眼力见。
京城里出来的富家公子都是他们不能惹的。京城里伸手就是一把皇亲国戚,谁知道这是哪家王爷的公子?
赵新源和唐坤寒暄半晌,恭恭敬敬,偏偏愣是一句闲话没多问。
唐坤看着他这种极度的避讳,就觉得极其有意思。趋吉避凶,大概也是他们这种地方官在皇城脚下的生存本能。
仵作上午验过了尸体,寺里下午就打算下葬。
这些日子连下了好几天大雪,好在天气冷,尸体在地窖里也放得住。今天天气稍微好一点,和尚们就打算趁着天气好先给慧常和李弘仁下了葬。
李弘仁不是佛门中人,两人的葬礼自然要分开。最后寺里和李浅商定在夜晚给李弘仁下葬。
今天注定是沉重的一天,唐坤刚刚参加完慧常的葬礼,就来围观李老板的葬礼。
李浅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十三自打老主人死了之后精神郁沉,昨日一直没出门,他们还是今日在丧礼上才看见他。
唐坤穿得暖呼呼的,站在杜曦昭边上,看着几个和尚帮忙把李弘仁的棺材抬走,然后就开口问他,“尸体有什么异常吗?”白天的时候他叫杜曦昭跟着仵作看着他们验尸。
杜曦昭在风中站得像是一颗小树,好像丝毫不觉得冷,说起话来十分烦人,“少爷是指什么异常?”
唐坤哈出一口寒气,翻了他一眼,“李弘仁和慧常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杀死两人的凶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尽管有点不耐烦,还是详细地解释了。大冷天在外头吹风,让他的心情不太好。
杜曦昭看了他一样,又把视线转回到棺材上,“二人死亡时间与我们一开始推测的基本一致,至于凶器倒确实有一些不寻常之处。”他嘴角露出一个有趣的笑。
他这个表情看上去有点小变态。唐坤不怕他,拿手肘怼了怼他的腰,“快说!别卖关子!”快说是什么稀缺的凶器?要是能从凶器上直接指正凶手,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杜曦昭对他的小脾气并不感冒,扬了扬脸看上去一派的好心情,说,“杀死两人的凶器应该是同一种,我目测了一下应该是一只两指粗的匕首,而且杀人手法一致。”
“什么?”唐坤闻言意外地睁大了眼睛。这代表什么显而易见啊?这说明李弘仁和慧常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杀!
杜曦昭笑呵呵地看了小太子一眼,表情上一派乐天,眼里却是冷冰冰的,“杀人者都是正面刺中心脏,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实在不像是外行人所为!”
唐坤沉默了。他们的推论又被推翻了!
“周捕快还给我带来的一个消息,”杜曦昭压低了声音,眼神古怪地看着低着头走在最前头的李浅,“他们已经查明清水庙的尼姑是被一群江湖人所杀,而雇佣这些江湖人的人是‘一个黄姓的商人’。”也就是李弘仁。
这并不让人意外,不过居然还有江湖势力牵扯进来,这让杜曦昭多少有些警惕起来。
唐坤吐去心里的郁结,“走,咱们回院子。”让他重新整合细节,从头再来。
“李浅还真是可怜,进个京还突遇山匪,家里的家奴都死光了也就算了,唯一的叔叔也死了。”左明叹气。虽然他对李浅的叔叔印象也不是太好,但是那毕竟还是李浅唯一的亲人。
“嗯。”沈云春却没有对他这话有什么特别的回应,他看着李浅落魄的背影,眼神不太寻常。
左明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情绪,想起来白天弄了个兔子,问沈云春,“我今天晚上烧兔子,你吃不吃?”天气冷了,他们做野味也不可能再在野外了。于是就转移到院子里,正好宁棠的院子有一个小书房。
“好啊!”沈云春勉强一笑,“叫上公子一起吧!”太子最近好像一直有心事,却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这让左明不太高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说说话,也能缓和一下关系。
沈云春回过头找太子,就发现他和杜曦昭正默不作声往回走,而且已经走了挺远了。
左明皱了皱鼻子,瞥回脸,心里升起一股倔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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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仁和慧常被同一人所杀,这会是什么原因?
唐坤躺在床上想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