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姑姑一走,顾姝将视线放到了皇帝的身上,“皇上又没事做吗?”
“没有。”墨子良很坦然地答道:“朝中的事有顾太后处理,朕闲得很,特意来教皇后管理后宫的。”他语调温柔,眸中含笑,牵起顾姝来到偏殿积满了册子的案前,“这些册子,皇后可看得懂?”
这些东西,顾姝当然看得懂,但她不想看。她指着明显有翻过痕迹的一摞,满面委屈,“姝儿看了那许多,却一个字也没懂。”
芸儿规矩地立在旁边,满面委屈地望着自家二小姐:那哪是二小姐看的,分明是奴婢看的呀。
“没关系,朕教你看。”她越是装,墨子良就表现的越是温柔,牵着顾姝坐下,翻开一本册子,“这是御膳房每日的支出明细,各宫三餐主食、茶水糕点都是一一造册登基,需要每日过目的。”
顾姝听得昏昏欲睡,恨不能拿根针将墨子良的嘴给缝上。
自这一日起,皇帝下了早朝便往贞宁宫来,一待便是一整日,即便朝中有事,也一并拿到贞宁宫来处理。一时之间,帝后恩爱成了后宫佳话,就连民间都传开来。
不过,只有顾姝知道,她的日子有多难过。
墨子良倒是说话算数,说是教她管理后宫,半点也没含糊。拎着一本册子,一页一页地为她详细讲解,若是没听懂,便从头再讲一遍;若是回答听懂了,还得抽问考她,不懂装懂就得挨戒尺。
那认真负责的模样,像极了无私奉献的园丁,即便是面对顾姝这朵智障花朵,也是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不发脾气不放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底。
月初一,一早,顾姝吃了早膳,继续生无可恋地等着辛勤园丁的到来,结果,只等来了满脸苦闷的洪公公。
“皇上说,今儿就请娘娘自行看着,待晚间再过来。”
顾姝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最终还是按耐住了,憋着劲儿说:“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芸儿,快上茶。”
洪松哪里顾得上喝茶,苦笑着说:“前头事儿忙,老奴传了话便要回去伺候,谢娘娘厚爱了。”
顾姝也不是真心留他,只说:“既如此,就下次再请公公吃茶了。”又让芸儿送公公出去,并悄悄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心领神会,回来时,果真已经打听了大概,说:“听说是江南连着下了几夜的暴雨,将千里堤坝冲毁了。大水淹了农田房舍,死了好几百人了。”
“这倒是一桩大事,难怪皇帝这么着急了。”顾姝虽无一颗爱民如子的仁慈之心,但一想到饿殍满野的场景,也不由得心惊,叹说:“天灾无情,那些受灾的
人,唯一能够倚靠的,就是上位者的一点仁慈之心。”
芸儿也叹说:“谁说不是呢?洪公公说,今晨在朝上,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江南洪涝的折子昨夜到了尚书台,尚书台却一直压着没有呈上来;六位尚书与顾相爷都被皇上骂了,还各自罚没了半年的俸禄。太后这次竟然没多说什么,由着皇上骂呢。”
顾姝将手中册子搁在案上,起身转到另一侧的书案旁,铺纸取笔,写下了一个‘人’字。二十一世纪,毛笔字被当做修身养性的兴趣,顾姝也没在这上面下过功夫,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与她的傻子名声很是匹配。
“耽误了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饿死冻死;多少人流离失所!”她叹说,随后有蹙眉说:“父亲身为一朝首相,尚书台也是他在总领负责,纵然失职有错,皇帝也不该当着满朝文武责骂;六部官员,除了礼部和工部这两部无关紧要处在皇上手上,兵部、户部、吏部、刑部都在太后手上,太后也由着皇帝责罚吗?”
芸儿不解,说:“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洪公公的口气,这件事,恐怕远远不如我们知道的这么简单。”
顾姝想了想,道:“这样,你盛上几盅银耳莲子汤,咱们去鹤龄宫走一趟。”
芸儿刚要下去,便看到彤儿打院子里跑来,说:“良嫔一来就跪在宫门口,要求见皇后娘娘呢。”
顾姝眉宇微凝,问:“可说了什么事?”
彤儿道:“奴婢问了,良嫔说要见着娘娘才说话,奴婢和慧儿劝了半晌都不听。”
人都跪到门口了,顾姝身为中宫正主,也没有不见的道理。“让她进来吧。”等彤儿去了,又叮嘱芸儿:“东西先准备着,打发了高玉琴,咱们立即去鹤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