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一直禁锢着柳随风的力道不见了,身体又一次恢复了自由。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行商,都瞪着惊恐的眼神围在他的身边,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你们,你们这是……”
“柳天师,你终于醒啦!”
一个行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又道:“刚刚那个妖女不知怎地摸了进来,死死地掐着你的脖子不放,幸亏老张半夜醒来瞧见了。”他一边说,一边朝那个持刀的行商努了努嘴。
“是啊,是啊!”张姓行商忙不迭地点头,“我那会也是骇得不行,只好拿刀砍她,总算把她驱退了。这些妖怪真是……明知不是对手,就暗施偷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可恶了!”
“……原来是这样!”柳随风这才明白过来。
真是好险……
想不到那个女妖到现在都不肯放过自己,这可怎么办?
“话又说回来,”那个张姓行商道,“我们在明,妖怪在暗,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他这一出声,众行商也纷纷附和:
“对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咱们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降住才是。”
“若依我说,当初就很该直接收了她!”
“妖怪嘛,哪有不害人的?天师,你一念之仁,放她一条生路,可这妖女竟然变本加厉,真真是可恶至极!”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柳随风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怎么不想降魔?早在镇魂塔的时候,他就下定了要成为驱魔人,斩妖除魔的决心,这才急急地赶往南郭镇;可除妖得有本事,他这个冒牌“天师”拿什么对付女妖?
“你们大家静一静。”
他伸手虚按,众行商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柳随风想了一想,这才接着道:“这个……降妖嘛,这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妖女道行很高,咱们得知道它的来路,才能对症下药,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纷纷点头。陈记货栈的陈老板想了想说:“这个我曾经听人说过,这个妖女是一条水蛇精。不知为何看上了金水河,此后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水蛇精?”柳随风微微蹙了蹙眉头,“你能确定?”
“应该错不了。”张姓行商也道,“这个我也听人说过,还听说这水蛇精住进金水河以后,一直为祸乡里,最擅以魔音拉人下水。还说……”
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柳随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水蛇精”这三个字正反反复复地转个不停。接着一个模模糊糊地念头开始在他的脑子里逐渐成型。
水蛇精……水蛇精……
难道说?
仿佛天启一般,又如电破天际,柳随风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吴掌柜的!”他伸手拉过那个买卖药材的吴姓行商,“你这次采办的货里,可有雄黄?!”
“有,有的。”吴姓行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点了点头。
柳随风“啪”地一拍手掌!
“那就有办法了!”他伸手把众人召到身边,附着大伙儿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渐渐地,众行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
夜,越来越深了。
更深露重,山里的夜尤其地寒冷,即使没有风,空气里的寒意也能轻易地透进肌肤。
偌大的山洞里一点声息也无,只有篝火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地爆声,跃动的火光映得周围忽明忽暗,几个商人都瑟缩着围着篝火取暖,间或传来几声压抑的交头耳语:
“喂,老张,你说……那个妖女还会再回来吗?”
“应该不会,刚刚我那一刀,她好像也受了伤。”
“你能砍伤妖怪?吹牛吧?”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否则她为何要退走,你说是不是?”
……
几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听身后脚步橐橐,黑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柳天师?”一个商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柳随风道:“哦,我去方便一下。”
那商人忙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那妖女也不知走了没有,不管什么时候,咱们还是不要落单的好。”
“那倒不用。”柳随风笑笑,“刚刚本天师不过是睡熟了,一时疏了防范,才让她有机可趁,既然如今醒着,这些许妖怪我还不放在眼里。”
“可,可是……”
“行了。”
柳随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去就回,大家抓紧休息吧,天一亮还要赶路呢。”一边说着一边自顾地往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曲长而幽深,仿佛根本没有尽头,沉寂的隧道中只有柳随风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气里回响着令人心悸的回音,除此以外就是黑暗——这隐藏着宇宙间一切邪恶的黑暗不断地向他压过来,压得人胸口一阵阵地发闷。
“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柳随风回头看了看,洞口的火光只剩了一点,但籍着这一点点的亮光,隐约可见洞壁潮湿而黏稠,就好像……
巨兽的咽喉。
柳随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还是抓紧时间解决问题,然后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