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无视了一桌子的饭菜和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妈。

他捧着手机侧躺在床上，在等余诺发消息问他下午在白邙山玩得开不开心。这样他就可以顺着话题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余诺提起——“嘿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下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显得自己并不像小孩子午睡时做了个噩梦那样不安和害怕。

他盯着微信列表里那个小黄人的头像，期待着能突然跳出一个标记着数字的红点来。

下午那种现实和梦境交织杂糅在一起的经历，特别有某科幻大片的既视感，除了身份同样科幻的余诺，顾深实在想不到还能跟谁说了。

……

顾聪林今天回来的比往日稍晚，他进门后先换上了自己在家的专属拖鞋，把手提包和脱下来的外套都扔在了沙发上。

“儿子还没回来？”他在厨房附近转悠着，用手在餐盘里偷拿了一块切好的熟牛肉。在外忙碌的男人一回到家，就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何芸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指了指顾深的房间，然后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画了几个圈，意思是：你儿子早就回来啦就是神经有点不正常。

……

听见锁舌转动，顾深躺在床上没动，嘟囔着：“妈，我今天真的没胃口。”

“一回来就抱着手机看，拿远一些。”顾聪林走进房间，在顾深的小腿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们学校今天下午不是组织你们去爬山么？上上下下跑那么一大圈回来会不饿？你要修仙啊？”

“就是不饿啊。”顾深把手机扔在一边，坐起身来，一手掰着一只脚丫子，“爸，你跟我妈去吃吧，不用管我。我晚上要是饿了的话就自己去下碗面。”

“饭不吃，就喜欢吃方便面？你是不是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了？”顾聪林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床边坐下来，一副要搞父子促膝座谈会的架势。

“没有啊——”顾深学不倒翁一般摇晃着身子喊冤，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原来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老爸也可以这么磨磨叽叽。

“就你儿子的脾气，能跟谁着急生气？他得对准了咱家的窗户打火箭炮才有可能。”

“那时候再生气就晚了！”顾聪林让顾深逗笑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一回家就闷闷不乐的？事出总得有因吧，我和你妈养的又不是个闺女。以前老爸很少找你谈心，是觉得你也是个男子汉，一些小事情放在心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想明白解决掉。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你正在备战高考，没时间再为别的事情分心了。”

“可是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顾深垂头丧气，“平时没好好学，现在复习备战就得从头开始啃每一根硬骨头。老爸，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感觉自己考不上什么好学校。”

顾聪林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仿佛顾深刚刚说的是“一本线对我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啊”。

“老爸老妈从来没给过你压力。还记得你高一的时候参加学校的运动会吗？班里的同学比赛前一天打球摔断了腿，你临危受命顶替他去跑200米，老爸老妈都去给你加油了。虽然预赛就给刷下来了，可是排在你前面的也都是些体育特长生啊，你是虽败犹荣。”

“我一点儿没觉得您是在安慰我。”顾深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