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林之外的大森林是属于卡斯提亚最大森林，龙息林海，的一部分。

降临城就是沿着龙息林海建立的。

不是为了丰富的森林资源，也不是为了附近平原上宽阔的河道，更不是为了国王能够随时从他高高的城堡上欣赏林海的美景。

正常来说，城市就应该建立在平原上，河流边，然后远离森林和山地。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历史上最为可笑的和平协议，人类，精灵和矮人在圣教会的调解下签署的和平协议——至今为止，在圣教会的教会军以及海普兰的强压下，这个协议依旧在继续。

本来应该以最快速度变成废纸的可笑协议，因为神祇的诞生延续至今。

和平协议上，精灵方要求人类和矮人的大型城市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绿化面积。

这种既无关经济又无关军事，甚至无关政治的要求，可能也只有曾经称霸龙廷数千年的精灵才会有闲情雅致在和平会谈上面光明正大地提出，而且这还是诸位精灵领主和国王商议后提出的。

矮人以地理环境为由拒绝了精灵的要求，精灵没有为难矮人，并认同这是大自然的选择。

人类提出农田就是绿化面积，被精灵否定了。

然后就陷入了僵持，人类发展出的大城市可没有那么多闲置的土地去种树。

之后一个大臣一拍屁股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把城市沿着森林建造，靠得稍微近一点，然后在统计的时候随便圈一块森林到城市范围里面不就好了？

之后，和平协议顺利签订。

为了证明森林是在城市范围内，国王们甚至会在森林里面修筑低矮的城墙——大多数地方都只是普通的木栅栏，然后在圣教会代表精灵的使者来检查时派遣两个士兵。

有圣教会在中间，精灵最后也没有发作，默许了人类无耻的行为。

那个大臣还曾经向国王解释过：城市远离森林主要是为了防止敌人攻城的时候就地取材，但是精灵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而且也没能力这样做。至于沙族和矮人，他们更可能先去找占据着丰富资源但又软弱胆小的精灵的麻烦。兽人？兽人没那个脑子做攻城器械。

而现在，维克和格里戈算是翻越了降临城最外围的城墙，彻底进入了龙息林海。

途中，维克还捡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作为自己一会儿与神祇搏斗的武器。

不过右手要不停往嘴里塞那些弄得维克失去思考能力的冰叶，左手中指上套着一个“清醒指环”，维克在拿着树枝的时候，不得已伸出了一根挺拔的中指。

“还有多久？”已经麻木了的习惯了冰叶对自己大脑疯狂冲锋的维克问着旁边表情呆滞的格里戈。看样子这位牧师在冰叶的摧残下不比维克好多少。

维克有时候会想，那个神祇是不是根本没在对他们使用神术，他们只是单纯地用冰叶自虐。

“快了，我们更接近了。”格里戈看了一下右手拿着的蜡烛，然后左手轻轻抖动，从袖子里面抖出数片冰叶，和自己嘴里的冰叶做了个交换。他的左手始终翘着大拇指。

“‘快了’‘接近了’这两个词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维克知道这两个词语的真实含义，在大多数文学作品里面，这两个词语都会接上一句“你半个小时/半天之前就是这么说的”，虽然他们还没走到半个小时，但是维克可以预见半个小时之后自己也许会得到同样的回答。

“我只能靠神术让这团火焰具有回到它的制造者身边的趋势，但是它不会显示距离。”格里戈说道：“运气不好的话，我们的冰叶可能坚持不到我们找到他。但是理论上来说，一个神祇作祟的范围不会超出祂所在地太远。”

“这里距离我遭遇袭击的地方可能有两英里了。”

“这说明祂确实不会在太远的地方。或者说祂的本体真的弱得令人发指，想想我们其实被一个比老鼠强不了多少的东西折腾成这个样子。”格里戈说，“你有多久没更换叶片了？”

“马上。”维克在更换叶片的时候轻轻刺了一下自己的中指指尖，想要做出这个动作似乎比这个动作带来的结果更加提神。

“如果不是我确信自己没有入梦，那你可能需要担心一下自己是不是入梦了。”

“我现在可清醒得很！我可不相信谁能在含着这种东西的时候睡着！”维克指着身后被他吐到草丛里的冰叶。

“即使你睡着了，你也会认为冰叶在起效的。清醒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但是睡着的时候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是睡着的。”格里戈说，“听上去像不像是圣教会？知道并相信真相的人都明白自己是清醒的，但是不相信真相的人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被愚弄的。

“他们会觉得我们才是傻瓜。”

维克默默点头，在没有神的世界，无神论者都一度不被世人认可，更可况有神的世界呢。也说不定格里戈和帕里斯他们才是睡着的人呢。

“我们走了，有多久了？”维克对于穿梭杂草丛生的树林颇感不耐。

“小心。”格里戈差点被一根露出地面但被杂草掩盖的树根绊倒，于是他回头提醒维克。

“我看到了。”维克跨过了树根，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些藏在杂草里的障碍物上，只是由于冰叶的作用，忘了提醒格里戈。

这时，格里戈才回答，“从我们越过萤光林里的墙开始算，我的心脏跳了四百五十三下，还不到十分钟，我们应该连半英里都没走完。”

“心跳……我怎么感觉，已经走了，有半小时了。”维克四处看看，树林遮蔽了他的目光，他甚至看不清楚五十米外的位置。

“路太难走了。”格里戈评价道：“相比铺好的道路，林地既会拖慢我们的速度，又会过多地消耗我们的精力，所以你会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已经睡着了。”维克喘着气，“不过听到你说的话，这么‘科学’，我大概能确定，我现在，还醒着。”

“‘科学’？”格里戈笑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