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厅堂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即将燃尽的烛灯只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只照得见张营泰那张满是算计的脸。
但安静倒是极安静的,安静得陆远似乎已经听见了来自张家人阴森森的笑声。
只有耳聋眼花的老夫人唐王氏似乎没有察觉,见陆远伫立于前而久久未回应自己,便有些恼怒起来,语气寒若严冬冷风,直刺得人耳膜生疼。
“怎么,你不愿意?!”
陆远抬起了头,直接看向了唐王氏那双锋利如剑的老眼,只回道:
“如母亲所说,这自然是好事,但不巧的是,在数日前小婿已经和福建郑家签了契书,答应优先给郑家供应十万匹春风布,不然就得照春风布定价之三倍赔偿!限期是三年,而小婿织坊每月所产春风布不过三千匹,需近三年才能供应足够这十万匹春风布,而且还要三年里不能大量供应别的商户才行。”
这里,陆远自然不会将郑家订购的春风布真是数量与自己陆家织坊的真是产量说出来,而是夸大了郑家订购的数目和说小了自己织坊的产量,就是要让唐王氏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再给张家布了。
“当然,姨父若也想订购春风布,小婿自然不能不答应,但得等小婿把郑家的生意退了才行,但这十多万两银子的赔偿金,小婿着实拿不出,左右不过到时候就让小婿舍掉这张脸向郑家公子磕头求饶就是。”
陆远说了后,就拱手道:“小婿这就去约见郑家的人,告辞!”
“慢着!”
一声夹杂着不甘与愤懑情绪的声音在陆远左侧响起。
陆远抬头一看却是张营泰。
张营泰直接站了起来,对唐王氏说道:“老夫人,您选的好佳婿,倒也知道狐假虎威,哼,竟直接拿郑家来压我们,看来你这佳婿是没有把我这个姨父瞧在眼里,告辞!这春风布的生意我们不做也罢,谁稀罕!”
张营泰说着就走到陆远面前来,哼了一声,然后甩袖而去。
张营泰这样做自然是装腔作势,在听到陆远说要和郑家商量时,他便知道想明着拿到陆家的春风布是不可能了,毕竟他惹不起郑家,就算他逼得陆远答应自己,也没法逼得郑家让步,当然,他即便如此也不会在陆远面前露出怯意来。
陆远见此,心里呵呵一笑,暗道:“你会演戏,难道我就不会演戏吗?”
说着,陆远也故作委屈地要拉住张营泰衣袖:“姨父留步,小婿并没有不肯,小婿只是把实际情况说明,如果姨父真忍心让陆家惹怒郑家而被郑家报复,弄得陆家倾家荡产的地步,小婿就是得罪了天王老子也要把春风布只给姨父您!”
“滚开!”
张营泰知道唐王氏内心对陆远没什么好感,而他自己其实也没把陆远瞧在眼里,今日也只是想以亲戚长辈的资格联合唐王氏逼迫陆远把春风布的优先订购权给他张家而已,如今见陆远话里带着机锋,也就干脆怒喝了一声,没给陆远半点面子,直接甩袖而去。
张王氏见自己家的阴谋没达成,也很恼怒,起身对唐王氏说道:“姐姐,你这女婿好钢口,不过既然他都把话说的这份上了,我们还敢求什么,难不成我们还真想让他陆家活不成不成,请恕妹妹无礼,先告辞了,妹妹实在没颜见你这女婿,毕竟我都差点成害他陆家倾家荡产的人了!”
“你张家不就是想贪我陆家的利,想吃绝户,巴不得我陆家倾家荡产吗,明明自己是惧怕被郑家报复才不敢再要求自己把春风布供给你们张家,装什么被冤枉的样子!”
陆远暗自腹诽了一句,也还是忙作委屈地拉着张王氏:“姨母你听小婿说,小婿万万没有这意思!小婿可不敢有怪您们的意思。”
“陆远,何必假惺惺的!”
张王氏说着就怒气冲冲地要走,只回头看着张恒。
张恒见此也气呼呼地走到唐王氏面前来:“姨母,你看看,这个陆远他拿郑家的人来欺负我们,他就是个小人,你放心让他娶表妹吗?!”
“够了!”
唐王氏突然大吼了一声,把桌子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