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奶奶,一个我。当然,还有这个瓦房,一个土砖和木头构成的两层楼房。
瓦房背后几百米是青山,前面是一排悬空的竹林,竹林落差几十米处,细水长流。
风雨扫过的瓦房,竹叶和杂物飘落在木楼上,衣服上、床上又是一遍脏乱。雨水渗在楼板里,衣柜里,一股霉味。霉味,是童年的记忆。
每次离开家,尤其是离开的时间长,总要把湿气的被子和棉垫卷起来,用尼龙盖住。
蜈蚣趴在散落了灰白的墙壁上,又钻到床底,不见踪影;
大黄蜂在屋顶扎窝,小黄蜂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褪色衣服里安家;
老鼠翻箱倒柜,撕咬衣服和书本,没日没夜地折腾,死老鼠的味道常年在二楼蔓延;
怪蛇经常从竹林偷溜进暗屋,蜷缩在角落和床底。
还有,和奶奶同睡的床边窗户下住着一群蚂蚁,它们经常搬走我掉在床上的甜点。
门前的竹林上,清晨里有群鸟的欢叫,夜幕里有猫头鹰的怪叫,那怪叫,时常钻进我童年的梦境。当我开始一个人睡二楼时,对怪叫的猫头鹰怕透了,奶奶不在家的一个暗夜里,灯泡爆炸后我跑到阳台,怕猫头鹰会来就渐渐停息了寻找安全感的哭喊。
这些土生土长的生灵,或可恶,或可怕,也都肆无忌惮地活在我们周围的世界,却又和谐安宁。除了猫头鹰。
清晨和傍晚的炊烟是我的最爱,有着不同山柴的味道。它们也穿过瓦房的缝隙,袅袅升起,洋溢暖气。这种感觉在雷雨天和冬天会更深刻。
炊烟,是奶奶在准备着一顿饱餐。辣椒煮鱼、辣椒炒西红柿、辣椒炒红薯叶、辣椒清汤……离开辣椒不算美味,无辣不欢,不是奶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