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最后一封信(1 / 2)时空碎片集首页

你好!

我叫别基斯塔,是一名邮差。你们可能见过我,可能没有。我给你们中的很多人送过信,但几乎都没有见过面——因为你们都在家自我隔离着。有些人若是见过我,也只是偶尔照过面、擦过肩。我能确定自己见过的只有一个、而且还聊过天。

那次遇见是个意外,但因了这个意外,我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我必须将之公之于众!不,我不能仅仅告诉政府,他们会把这个秘密生吞掉的,因为这件事太可怕了!但你们——全人类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是你们的权利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至于读完这封信后你们是选择抗争还是平静地接受现实,那也是你们的权利。

为了让你们理解并且相信将要知道的事情,我将从头说起(请放心,我写这封信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大概在1秒钟左右,所以足够我在被他们找到之前把这封信手抄几百万份、随即送到你们家里),你们也许需要些时间才能读完,但我想这将是非常值得的!

你们很可能没有见过我,一方面因为你们都呆在家里,另一方面因为我的移动速度接近光速!当然,你们也有可能会看到我(我不会飞、需要坐电梯,以及放下信的时候要轻轻地放——这是一种尊重),因此,我每次送信时都会穿上邮差的制服。

遇见她是在当邮差后的第5年,我像以往那样,轻轻地在一户人家门前放下了一封信。但是,正当我要搭乘电梯下楼时(那是33楼),一位30岁上下的漂亮姑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道光,你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只是个邮差,修辞啥的都不太会,只感觉她的红唇照亮了她那洁白无瑕的脸颊、黑色双眸的亮光映射了她迷人的气质。

但缘分似乎就是这样——遇见然后默默地离开,在这个世界的因缘际会里,我的一切梦想都注定不可能实现。我要走进去那部她上来的电梯了,有点不舍,但是,又能怎样?(我不是一个会搭讪的人,甚至有些木讷。)

“是你送的信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显然是她在问,显然是在问我。

“哦,是的。”我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张漂亮的脸蛋回答。

“你能进来坐一下吗?”她捡起信,边开门边问,“我知道,你肯定很忙,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穿着一身黑色尼龙大衣,脖子里饶了一圈白色毛线围巾,这些都让她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忧伤,我又怎能忍心让她失望呢?所以,我点了点头。

她打开了门,冲我淡淡一笑说:“谢谢你!”

我也尴尬一笑,跟着她进了屋。那是一户装修朴素但收拾得很干净、摆设很考究的三室一厅,风格应该属于当代简约风加工业风。

“请坐。”她指了指客厅里的白色布艺沙发说。那里一共有三张沙发——两张单人的和一张3人的,我坐在了3人的沙发上,面前是一张不锈钢表面镶实木框的正方形茶几,对面的电视墙上并没有装饰也没有电视机。

目光所及,餐厅里有一张只够4人坐的餐桌,后面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金属、玻璃管从天花里错综复杂地“蔓延”到了墙边的矮柜上方。这样的管道在餐厅旁的一间开敞房间里(看上去原先应该是厨房)还有许多更加粗大的。卧室的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阳台上有两把椅子,中间放着一张黄铜材质的小圆茶几,上面有两个喝红酒用的高脚杯还有一个相框——她和一个男人。

“你想喝红酒吗?”她脱下大衣和围巾挂到了玄关的壁橱里,当发现我在看着阳台上的高脚杯(其实我在看相片)后随口问道,“他在的时候最喜欢喝红酒了。”

“他?”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关于“他”的事,但还是不禁脱口而出。

“是我男朋友,哦不,前男友。”她从餐厅的橱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说,“五年前,他消失了。”

“哦,天哪!对不起!”我用着抱歉的语气说,但内心不知为何有种小窃喜。这样虽然不太好,但那是我当时真实的心情。至于她说的消失,我是知道的,你们的世界在5年前爆发了某种至今未知的“传染病”,得病的人都会在突然间消失!

她默默地转身把玻璃杯放到了第一排透明玻璃管道下,纤细的手指在台面上按着什么,问我:“要柠檬水?还是白水?”

“白......白水就可以。”我回答道,心想为何不喝点红酒呢?我也可喜欢喝红酒了呢。

“您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管道吗?”她问这话时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玻璃管里自上而下像雨水般滴落的水流。

“是的,哦不,不是!”不知为何,我有点紧张。

她端着两杯水边向我走来边笑笑说:“你知道吗?你并不擅长说谎。”

我接过杯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形非常高挑,在高领紧身毛衣和深棕色尼龙西裤的包裹下身材也显得很好。这一幕“美景”让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喉咙也开始湿润起来,我赶紧喝了口水混合着冒起来的口水咽了下去。

“你尽可以和我说实话......”她坐到了我身边面朝着我说,“在我收到了这些信后,你知道,你不需要对我说谎。”我回想了下,这个地址似乎是送过好几次了,寄信的人一定很有钱!

她讲得对,那些信里应该把我们世界里发生的事都讲过了,这也是大多数写信人的目的,我回应道:“是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些管道,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正在‘自我隔离’中,但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你们的房子。对了,你......是我第一个聊天的当地人。”

她宛然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说:“是的,幸亏了‘中央打印机’和管道系统,不然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消失。”

“5年了,你们过得很不容易!”我再次喝了口水找话题说。她实在离我太近了,这让我很紧张,而且,她的声音很好听。

下面她回顾了这个世界在过去5年里发生的事,虽然你们都很熟悉,但我有必要借此把整件事再梳理下,因为这与我将要讲的大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5年前,‘传染病’在全球同时爆发,我男朋友是最早消失的人之一。政府说虽然不知道人们为何会消失,但有一个规律——已经消失的人相互之间都有着密切接触——这样说来我还是幸运的,所以让大家都呆在家里‘自我隔离’。据说,这样能把‘传染病’的传播路径切断,也就不会再有人消失了。政府觉得这个时间用不了半年就可以,所以组织了各种运力并使用无人机向每家每户免费配送套餐食物(只有社会主义国家如此,资本主义国家还是需要大家向无人机支付电子货币才能选购食物)。不过,一年后还是有人在不断消失!

“后来,政府在每一幢楼安装了初级管道系统,无人机将食物投入设置在天台的‘收集装置’,在那里统一消毒然后再由人工智能系统通过管道配送。当然,那个时候已经需要事先在网上采购了,再不是免费的——政府负担不起了!一个非临时性的管道系统加上需要我们自己支付费用,这足以说明在短时间内是无法遏制住“传染病”了。后来每年都会升级一次管道,这是第4代——天台上的那个‘收集系统’已经被换成了一台大型中央打印机,负责从网络上接收数据、从城市供应管道网里提取原料然后打印我们订购的东西并通过管道送达家里。不过,这次的基础设施建设全部由云里公司免费提供,可以想见,政府已经无力处理这件事了。

“当然,买东西还是要钱的,所以我们在家里也要工作。只是,很多产业因为人们不再出门而消失了,比如餐饮、商场、影院、人工物流、公共交通、民办银行、旅游景点、大部分的制造业甚至还有学校等等。取而代之的是3D打印食品调味师、服装建模师、虚拟电影制作、网络学校、数字银行、在线旅游、管道维修、网上商店客服等等很多新兴行业。”

“你说的这些有的我知道,有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我还是有点紧张,语无伦次地说,“那你,刚才出门了?”

“是的,我上周失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刚才叙述那段过往时的神采奕奕又消失了,“我原本是一名网络大学的老师,教授基础物理。但上周开始,这类基础课都被人工智能代替了。你可能没法想象,学习一旦变成个人的自觉行为,很多枯燥的知识人们就不再想学了。所以,所谓的人工智能老师其实就是个资料库而已。但不管怎样,我失业了!后来,虽然在线面试了很多工作,但眼下线上岗位越来越少了,很难找。刚才,我是出去走走、散散心,趁着这个社会还没有完全封闭起来。你看,毕竟电梯还可以用,加油站里还有油,医院也开着,还有像你这样的政府雇员在坚守岗位——虽然现在几乎没有人写信了。”

“为了活命,全社会自觉自愿地‘自我隔离’这的确是很难做到的。”我礼貌性地回应道。内心里我却并不认为这是场灾难,而更像是一种“重生”——从工业文明的浓烟中重新找回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状态。我个人很喜欢来这个世界走走,虽然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反而充满了生机!

“好了,轮到你了,说说看你是怎么一回事,或者......”她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而是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她说话时的口气很随意,感觉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似的。相比之下,我就显得很不自在。

“还是从我们的世界讲起吧,我不重要,一个邮差而已。”我看看茶几上未拆封的信,然后歪了下脖子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说,“大概的情况你应该从那些信里都已经了解了,当公司决定提供这项‘宇宙邮递’业务时就已经允许两个世界互通有无了。”

“两个世界?!平行宇宙吗?”她放回了水杯瞪大了眼睛、眨着长长的眼睫毛问。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重叠宇宙’。”我纠正道,因为这在我们的世界是有“官方”说法的,“你说的平行宇宙也许存在,但目前还没有发现。而‘重叠宇宙’是互相交错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科学部有个说法,好像是我们存在于彼此世界的‘缝隙’里,什么子与什么能量之类的交错间。”

“可是......她知道我的一切。”她停顿了下后继续说,“我是说,她知道我的过去,但你又没见过‘管道系统’,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

“公司科学部对你问的这些问题都有官方解释。”我回答。

“公司的科学部?”她问,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在我们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在我们的世界,没有政府......不对,曾经有过,十几年前吧。甚至还有过一段时间的世界政府——‘地球共和’。”我耐心地解释道,“但后来公司成功将‘反物质’运回了地球,这就掌握了全人类的命运,最后就干脆由公司来管理了。”

“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惊讶地说。

“她没有向您说过这些事吗?”我觉得很奇怪,“宇宙邮递”服务有明文规定购买的人要在第一封信里附上公司关于此事的说明简章,并且要在自己写的第一封信里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但她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听罢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了几封已经拆封的信放到了茶几上,然后说:“我觉得她似乎少寄了一封信,看上去应该是第一封,因为后面讲的都有些无头无尾。或者......”

我惊讶地看看她,心里很清楚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或者是没有送到”。我赶忙说:“不可能!我做邮差以来从没有弄丢过一封信!”

“这个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分区的,但应该是有的吧?”她温婉地说,“这个区只有你一个邮差吗?”

“中国区就我一个,亚洲其他国家有另一个邮差负责。”我有些激动地说,“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弄丢过任何一封信!”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责怪你。”她一脸愧疚地解释道,“她在第三封信里说过‘宇宙邮差’非常稀缺,一共才十几个。但是,这个服务推出后有很多人购买。虽然你们一周才送一次信,但那也是个天文数字,难免会有疏漏。”

“不,你不明白,我们在这个宇宙具有接近光的速度,一周内送达几万封信是轻而易举的。”我很诚恳地对她说,“我来一次这个世界,不仅可以送完所有信件,而且还可以从你们的邮局中拿走回信——当地邮局会把那些寄出给自己地址的信件分类出来,准备用无人机退回到管道里。”

“光速?我不是很明白......”她有点疑惑地问,“这不太可能,哪怕我是教物理的也没有办法理解人可以像光一样运动!”

“你不相信吗?”我问,“这样,我现在从这里到餐厅去,你看下我有多快......你看到了吗?”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她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根本就没有动好不好?”

“不,我动了,我去了餐厅!”我认真地说,“你看,我的水杯现在已经在橱柜的台子上了,而你的水杯已经重新加满!”

她听罢赶忙看看茶几上自己的水杯、再看看餐厅台面上那个我用过的水杯,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把信弄丢。”我说。

“我......我相信你。”她晃晃脑袋,回过神来说,“那你能帮我补充一些我本来应该知道的事吗?哦,对了,她之所以说你们可能会疏忽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回信过,但你现在应该能理解了,这几封信把我吓坏了,怎么还敢回信呢?”她说着拿起那几封信举到我的面前,“从这个地址寄出、寄来了这里,写信的人说她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我,为了证明这一点,她连续几封信都在述说我的过去!这一切看上去就像一场恶作剧,但那太不可思议了,因为我是一个孤儿,自小也没有固定的朋友,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完整地知道我的过去!”

“你先别激动,也别紧张,你听我讲完我们世界的事后就能理解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那时我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但我克制住了。下面我要讲的事情,你们中有些人知道但绝对是少部分人,因为大多数知道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大约五十年前,被命名为‘苏梅克列维’的彗星因为与木星太过亲近,以致穿过了木星神圣不可侵犯的引力禁地——洛希极限。此后,彗星虽然得以逃脱,但自身被木星用强大的潮汐力粉碎成了21个碎片。苏梅克列维彗星本来是经常绕过木星的一颗彗星,就像经常光顾地球轨道的哈雷彗星一样,但它有着和火星差不多大的块头。二十三年前,苏梅克列维彗星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了木星附近——21个碎片排成长蛇阵掠过了木星轨道!但不知为何它们成功摆脱了木星的巨大引力朝着地球而来。那由21个巨大陨石组成的彗星群在宇宙中浩浩荡荡鱼贯而行,如同一列近4000万公里长的太空列车,以每秒60千米的速度扑向地球。那一幕就像武装阅兵的军队接受完主席台(木星)的检阅后奔赴战场(地球)一般气势磅礴。哦,对了,洛希极限你知道吗?”

她像个听睡前故事的小女孩般平静地点点头说:“天文学家洛希说过,当一颗星球被另一颗星球作用后所产生的潮汐力与它凝聚自身的万有引力大小相等时,就意味着这颗星球处在另一颗星球的洛希极限距离上。洛希极限是一颗星球接近另一颗星球而不被潮汐力撕碎的最短距离。我记得,地球的洛希极限是18470公里!”

“是的,如果这些陨石进入到地球的洛希极限内运行,它将被地球的潮汐力撕碎!”我赞赏道,她解释地很专业,这些学术上的东西我一直都搞不太清楚,“最终,那些大的碎片会环绕地球飞行、成为地球的‘星环’,其他则会纷纷坠入地球大气层!......那一刻,全世界各地不管有何信仰、有没有信仰的人几乎都在祈祷或者跪拜。只要彗星不落到地球或者不要落到自己头上,人类或者自己还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最终,不知道是上帝还是某位神仙‘显灵’,奇迹出现了,‘星际列车’停止了前进!......就此,苏梅克列维彗星群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般悬在地球和人类的头上。一度地球人想要用各种——比如对其进行核爆、给其安装推进器推走等方式彻底解决这21颗‘不定时炸弹’......”

“后来呢?”

“就在人类进行各式各样的登陆行动后不久,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呼声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随之而来的是各国为了争夺苏梅克列维彗星群所有权而打得不可开交。毕竟,这21个‘碎片’最小的也要比整个东海市的面积大两倍,最大的相当于一个大洋洲。它们从大到小一字排列着、像一个个娇艳欲滴的‘选美小姐’吸引着地球人贪婪的目光。世界上主要的军事强国都卷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争夺战中,还险些爆发了核大战。”

“天哪,太可怕了!”

“所幸,一些理性的政治家提出了‘地球合作开发组织’方案——在联合国的基础上成立一个更加高效的行政实体来协调各国开发21颗陨石。两年后,这个开发组织演变成了后来的‘地球共和’。而苏梅克列维彗星群则成了‘地球共和’的地外殖民地,按离地球的距离由近到远依次被命名为‘第一星城’、‘第二星城’......夜幕降临后,这21颗陨就像圣诞树上的彩色灯泡般点缀着原本惨淡寂寥的星空。”

“这与你们的......光速运动有何关系呢?”

“是亚光速。”我纠正道,这时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的确缺失了第一封信——我刚才讲的那些在公司规定要放在第一封信里的说明简章上都有。这件事后来也在我查证邮递资料时确认了——她应该要收到10封信件,而她手上加上今天最新的才9封。

“亚光速也很不可思议!”她惊叹道,“这就像那个‘闪电侠’一样,绝对是超级英雄!但......你只甘愿当一个‘邮差’?”

“我知道‘邮差’是一份即将消失的职业,在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都是这样。”我有些落寞地说,“但我们的薪水很高......这样讲吧,公司说我再干十年就可以让我退休了,到那时我将进入‘万人董事会’,拥有超过1000万的公司股票。”我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补充说,“那可以在最大的东海钢铁城里买上一幢大别墅!还可以再买一辆采用反物质颗粒作为能源的‘万年车’!每年还将从公司的收入中获得可观的‘退休金’!”

“反物质?”她就像是发现了花蜜的蜜蜂似的盯上来问,“大型强子对撞机要对撞1千年才能够对撞出一微克反物质。你们居然用反物质作为汽车的动力?!我们之间的科技代差有这么大吗?”

“哦不,不,没有相差很多,至少本来并没有。”我说,“区别在于我们的世界出现了那21颗陨石,而你们没有。”

“陨石?”她是个聪明的姑娘,马上就明白了,眼睛里放出光来问,“陨石带来了反物质?!”

“是的。”我回答。

“但是,反物质在物质世界很快就会消失。”她喃喃自语道,“或者,如果它们运动得不太快,那么就可以被‘抓住’了。比如,零下几百度的宇宙空间或许可以拖慢它,所以它们的确可能存在于宇宙空间中。但,问题是怎么会出现在陨石上的呢?”

“据说这些陨石可能遭到过宇宙爆炸时就存在的微小物质撞击,因为只有那时的宇宙正反物质还没有分离。”我把自己知道的讲给她听,“哦,对了,还有,科学部说磁场会像陷阱一样拖延时间,使反物质与正物质的接触稍作延缓。”

“你说的是彭宁离子阱那样的小型加速器,依靠磁场和电场让粒子不与阱壁碰撞,使其呈螺旋形运动。”她立刻反应道,“我明白了,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反物质阱,地球磁场就能‘捕获’反物质,而且它是个大磁场!”

“公司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我应和道。

“你前面说是‘地球共和’在开发小行星,怎么又变成公司在开发了呢?”她好奇地问。

“小行星开发一直是政府在做,但反物质的发掘和运输却是史无前例的,难度之高让各成员国的科学院都束手无策。”我回答道,“但马里公司开发出了一种‘星际货运飞船’——有点像会飞的大型彭宁离子阱,带电粒子和反粒子将在其作用下向相反的方向偏转,从而让物质和反物质分道扬镳!他们在获得政府许可后就开始开采并向地球运输反物质,这也最终成为了人类的‘永续能源’!”

“掌握了人类最为依赖的能源再转而控制整个人类社会似乎非常合理。”她边思考边说,“但是,反物质与你们能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何关系呢?而且还拥有了光速,哦不,亚光速!”

“这件事的起因正是对反物质的运输......”我说,虽然我很不想跟别人提起这件事,但不知为何,却很愿意与她分享,“十一年前,第一批‘星际货运飞船’启航了,一共150艘,每艘都有一个三人驾驶小组。飞船们头尾相连、是真的相连,驾驶员甚至可以通过衔接舱彼此往来。这150艘飞船穿越大气层时,看上去就像古时候江河里开过的沙船队列一样悠长。地球上的所有人也都像站在岸边看着沙船经过的孩子般欢欣鼓舞。”

“既然是运输反物质,怎么可以首尾相连呢?”她问。

“据说是为了节省能源,首尾相连可以‘免费’拖带。对于公司而言,能源的价值远远高于人命。”我回答,“特别是我们这些‘货船司机’的命。”

“你就是当时的货船驾驶员之一?”

“是的,我在第三艘。”

“运输反物质和你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难道?”

“150艘飞船,每个驾驶组3个人,一共450人。”我叹口气说,“事故发生后,只有12个人还活着。......那一刻,我感觉在这寒冷孤寂的宇宙里除了我们12个人外,其他所有的事物都不见了。”

“......?”

“甚至都没有衣服,只有我们12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漂浮在太空中,旋转、旋转、旋转......,直到星星、太阳、地球、彗星群再次出现在我视野里,我才确信自己还没有死。”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说着向后靠去,像打量着一只珍惜动物般看着我说,“所以,并不是你们世界的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我们的世界?这也是为何‘宇宙邮差’只有十几......12个的原因?”

“是的。”

“那你们是怎么进出这个世界的呢?”

“宇宙有两个.....”我讲出这几个字后再次看了看她的眼睛,觉得她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怀疑或者不屑一顾后继续说,“你们的宇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我们相反!当然,时间都是向前的,只是组成你们宇宙的一切物质都是反物质。我们两个宇宙只有大爆炸的刹那相连接而已,之后再也没有相遇过,否则会同时湮灭!”